林朝摊手笑道:“昔年常山之时,元皓不是亲眼见过么,又何必再问。”
闻言,田丰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作为这群人中资历最老的人,当年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林朝是如何借黑山黄巾之手,逐一将真定县中的世家豪族给玩死的。
那种手段……现在回想起来,仍旧使人脊背发凉。
田丰知道,但其他人可不知道,所以他们还是一脸疑惑的望着田丰,好奇是何等手段,居然能让徐州第一铁头娃都露出这种神情。
但田丰却没有向众人解答,而是面色凝重的望着林朝,极为郑重地问道:“子初,以你一贯的作风,之前肯对这些世家多番忍让,甚至姑息养奸,此番必然所图非小。你的目标,应该不止是这些世家吧?”
“这是自然。”
林朝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点了点头,很坦然的承认了。
如今郯县城中,以王允为首的世家不过二十多家,纵然他们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门阀,却也不值得林朝如此布局。
毕竟世家的血,他林某人又不是没沾染过。
昔年讨董前夕,徐州精锐尽出,为防世家作乱,林朝直接族灭了下邳曹氏,杀了个血流成河,死者近千人。
当初内府设立之前,林朝也曾在郯县杀了个人头滚滚。
这些人,哪个不是高贵的世家子弟!
此次之所以一直隐忍至今,是因为林朝不仅要铲除以王允为首的世家,更是要将治下的世家尽数连根拔起。
荀彧震惊道:“子初,你难道要大行株连之事!”
“大肆株连谈不上,但总要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林朝摇头笑道,“方今天下,若一味纵容世家兼并土地,聚拢人口,州府能收上来的赋税便会越来越少。
当州府无以为继之时,便到了这些世家入主州政之时。长此以往,势必愈演愈烈,届时徐州政事之蜩螗,恐不亚于昔年桓、灵之时。”
林朝这番话,算是将世家的害处剖析了个干净,引得众人连连点头。
可回过头来想想,就算是昔年灵帝开西园卖官,也正因为税收不足。
那些卖官得来的钱财,固然被灵帝用来吃喝玩乐,但灵帝末年的几场战争,以及镇压黄巾起义,还不是他自掏腰包。
至于那些抨击灵帝卖官鬻爵的世家们,人前一副清正君子的行径,背后却可劲的兼并土地,吸纳人口,又将得来的钱继续买官,继续捞钱……
太平盛世,便是我等世家辅佐君王的功劳。
时逢乱世,便是君主妄为忤逆天意,从而导致民不聊生。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道德这玩意,可算是被这些世家玩明白了。
在场的众人皆不世之才,自然能明白林朝话里蕴含的深意,当即都放下碗筷,皱眉思索起来。
见状,林朝却笑道:“诸位不必过于担忧,眼前还没到那一步。再者,眼下该发愁的,应该是那些人才对。咱们且满饮此杯,坐观成败便是。”
事实正如林朝所言,此刻一众世家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王允府中,一众世家中人正坐在一起开会。
只是此处的气氛,却与林朝书房中大相径庭,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王允高坐主位,面色阴沉且一言不发,堂下众人皆愁苦着脸。
可怕的安静持续了半晌后,王允见众人还是沉默,便轻咳两声,开口道:“诸位,此次开设学宫,便是他林子初的反击。诸位以为,我等该如何行事?”
学宫对世家的危害,众人皆心知肚明。
但正如之前的王允一般,现在是林朝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张口闭口就是教化之道,令所有人都没了反驳的余地。
当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时候,道理这玩意就又被搬上了台面。
司马防长叹一声,幽幽道:“林子初此举甚是毒辣,这等同于是在刨我等的根基啊!”
闻言,王允忍不住冷笑一声,心道这不是废话吗!
他林子初若不这么做,才令人感到奇怪。
眼下追究缘由已经无用,只能想办法让学宫开不成。
可王允将目光下放时,台下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阻止此事?
拿什么理由阻止?
此时,司马朗站起来开口道:“王公,此事只能从新纸上下手。学宫之事咱们无法阻止,便只能限制学子的数量。反正眼下新纸在咱们手中,只要少量供给,他林子初纵然有通天之能,也是无用。
此外学宫之中,也要安插咱们的人手,总不能让这批学子尽数为州府所用。”
闻言,王允不禁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削减新纸产量,限制学子数量,然后再在学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广结朋党,向来是世家最擅长的手段。
“伯达胸中可以成策?”
王允开口问道。
司马朗答道:“王公,请容晚辈思索数日,必能妥善应对此事。”
“好,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对策,便来与老夫详细商议一番。”
司马朗点头应了一声,刚要坐下之时,却见王凌站了起来。
“叔父,小侄以为倒是不必如此麻烦!”
王允皱眉道:“此言何意?”
只见王凌自信一笑,随即便大声道:“此间难事,始作俑者无非林子初一人而已。我等可施雷霆手段,一举将林子初诛杀。
如此,此难自解矣!”
此言一出,原本沉默的众人顿时一惊,继而开始议论起来。
他居然要暗杀林子初!
但似乎……也不是不行。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