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耘大笑,“徐先生与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是天成之臣,朝廷尚在,陛下北狩,我怎能擅自称王?此事万万不可。”
奚仞没有“老老实实”待在营地,听说奚援疑安全返回,跑出来查看情况,正好听见称王之事,忍不住上前道:“沈家小子能称晋王,父亲为何不可?”
“因为我不是沈家人。”奚耘瞪儿子一眼,示意他退下,然后向徐础笑道:“徐先生还是将这两件宝物送给陈将军吧。”
“咱家的夜明珠……”奚仞也认出那只金球。
奚仞喝道:“让你留在营中,你出来做甚?”
“我……这里是军营门口……”
“命令就是命令,走出一步也是违命。来人,将奚仞打回去。”
卫兵领命,自然不敢真动手,奚援疑走到奚仞身边,小声道:“我跟二哥进营,告诉你来龙去脉。”
奚仞哼哼两声,转身走回营地。
奚耘道:“我意已决,请徐先生不必多言。”
徐础露出一丝惊讶,“恒国公若不肯称王,这两样宝物就只能……”
“送给陈将军吧,他也是朝廷命官,若要称王,奚家不会反对,还会听其调遣。”奚耘上前一步,“陈将军肯定会去助守襄阳?”
“当然,但他的意思是追随恒国公……”
“襄阳是荆州之地,奚家守土有责,自然不会推卸,但我仔细想过徐先生的三重计谋,虽于我奚家有益,却颇失忠臣之节。既然要守襄阳,保荆州全境平安,那就全力而为,不可三心二意,尤其不可投降异族。”
徐础脸上更显惊讶,“恒国公……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相信徐先生亦不希望看到奚家投降单于吧?”
“当然,我原以为这样的做法对奚家最为有利。”
“唉,对奚家有利,对九州无益,九州若是沦落,奚家亦无力独存。所以我思来想去,不如冒险一搏,若能在襄阳挡住贺荣人,不止是救下荆州与奚家,亦是救下九州与天下人。”
徐础手里托着宝物,不能拱手,只好深点下头,“恒国公心怀天下而不争王号,令人钦佩,令我汗颜。”
“我非是不愿称王,而是觉得与称王相比,保住荆州才更重要,陈将军部下尽是南兵,该让他称王,以安众心。”
“既然如此——”徐础收起两件宝物,“我这就去见陈将军,尽快将事情促成。”
“有劳徐先生,你尽管去谈,只要有利于守卫襄阳,我们奚家义不容辞,什么条件都肯接受。”
“有恒国公这番话,此事已有九成胜算,只是……”
“徐础需要从我这里也拿一件信物?”奚耘笑道。
“如果能有,自然是最好不过。”
奚耘想了一会,“奚家的确攒了几件宝物,但是都不足以表明我的心意,这样,我写一封信吧。”
“甚好。”
奚耘请徐础入营,当他的面,亲笔写下一封言辞谦卑的书信,力推陈病才称王主事。
奚家子弟都在,奚仞与奚援疑看到几眼信上的内容,吃惊地互相看着,都不敢开口阻止,只觉得恒国公的举动越来越古怪。
徐础带信出发,要在天黑前赶到南军营地。
他刚走出帐篷,奚仞就道:“父亲,我们可真是糊涂啦。”
奚耘坐在椅子上,神情略显疲倦,喃喃道:“奚家只剩一条路,走得通,一起活,走不通,一起死。”
恒国公从未表现得如此绝望与严厉,连奚仞也不敢多嘴,全都将疑惑藏在心中。
数十里外的南军营地里,陈病才没料到徐础竟然还会回来,而且真的实现所有承诺。
“他们三家都推我为楚王?”
徐础指指桌上的印、珠与信,“信物在此,陈将军筑坛称王,他们都会来。”
“我是两州牧守,朝廷大臣,怎么像能反贼一样自行称王?而且——”陈病才拿起奚耘的信又看一遍,“他的官爵比我高得多,为何不肯称王?”
“必有缘由。”
“嘿,当我不明白吗?奚耘是想让我带兵去守襄阳,阻挡贺荣人南下,我若成功,奚家坐收地主之利,我若失败,奚家立刻从后面发起一击,以此讨好单于……不不不,奚耘根本没做两手准备,他就是要投降单于,投降之前先立一大功。”
陈病才看向徐础,“奚耘的计谋瞒不过你,可你还是带信物带我这里,是何用意?”
“将计就计,我劝陈将军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