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宴初举目望去。
江水正从远处汹涌而来,恍如一条披着金鳞的巨龙,奔腾着,呼啸着,迎接着凯旋归来的将士。
千军万马一时间竟也变得渺小起来。
笛声就是在那时响起来的。
那曲调清浅平缓,并不引人注意,马蹄声,脚步声,铠甲摩擦声依旧有条不紊,铿锵有力,似乎未受到丝毫影响。
但一贯谨慎的展宴初却莫名从那调子里感到了些许令人不安的激越,他收了笑,习惯性的戒备起来。
笛声依旧在继续,像是女人的柔夷,温柔的抚在人的肌肤上,便是不懂音律的将士也已经开始享受的眯缝起眼睛,附庸风雅。展宴初却觉得,那只手随时可能将尖锐的指甲掐进人的血肉。
他绷紧身体,有些毛骨悚然。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马的嘶鸣,展宴初连忙循声望去。
队伍的最前方,那匹马正跃起前蹄。马上的人被高高托起,身后的披风随风腾起巨浪,英挺的背影绷成一只拉满的弓。
是陛下!展宴初瞪大眼睛。
“陛下小心!”展宴初喊道,与此同时,马失去了控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展宴初立即本能地骑着马冲了出去,像一只离弦的箭。
“护驾——快护驾!”一阵焦急的嘶吼声后知后觉的传来。
“杀啊!”与此同时,队伍里的奚尤降兵像是被唤醒了的僵尸,突然做出最后的血拼。
长久的安稳的表象,一瞬间便被撕破,兵荒马乱。
“驾——驾——”
马蹄凌乱的踏着,尘烟匝地而起,令玦夹紧马腹,冷峻的脸上满是汗珠,手掌间已被缰绳磨出了血,却仍旧拼命的想要控制那匹马。
一贯倔强到近乎自负的性子和对那匹爱马的信任促使这个年轻的帝王竟鬼使神差的想要抗衡。
但那马却像是忽然犯了失心疯一般,丝毫不受控制,横冲直撞,越跑越快。眼见着马已经冲进河里,令玦终于决定放弃,他咬牙,抽出腰间的佩剑,深深□□马的后颈,贯穿了过去,马来不及挣扎便在一声痛苦地嘶鸣中送了命,血喷到他的铠甲上。
但,一切已经太迟。他同马一起倒了下去,跌入河里。
水灌进铠甲,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陛下!”展宴初嘶吼着追了上去,河里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不知是马的血还是人的血。
河里的那人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