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直听了,顿时一副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样子,连连点头赞叹道:“娘娘实在高明,娘娘果然是见微知著啊,太子这阵子一直冷落那太子妃,原来竟是因爱生恨么?”
崔泽芳轻声笑了笑说道:“生恨倒谈不上,只是这心中失落难堪么,那是一定的,不管如何,等到那采选结束了,这东宫的局势便一定会越发热闹的。”
崔泽芳又派人将四皇子所新做的曲谱装裱好了,送到了钟鸣殿去,李盛虽然现在身子比前些年好了很多,却仍是体带弱症,不可过多操劳,如今前朝的很多事情,他都已交由太子李济民去主持,不过这事实上真正做主的吗,自然仍是中书、尚书、门下三相。
李盛甩脱了大半政事,便越发专注起制琴之术来了,崔泽芳怕他过于劳累,还派了专人过去盯着,不许他整天沉迷于此,倒是四皇子李德昌,天性本就喜曲乐,又在崔皇后的有意引导之下,对自己父皇制琴的过程与工艺十分感兴趣,幼时便时常跑去钟鸣殿看热闹,在李盛的教导之下,六七岁时便开始学着谱曲了,第一次所作之曲便获了父皇李盛的击掌赞赏,如今崔皇后便不时提醒着李德昌随时可记下自己想写的短曲谱,事后她再把这些小纸头收集起来精心装裱了,打着李德昌的名义送去给李盛审看,两父子是越发投契了。
到了这日晚间,太子妃车芷兰因这些日子接连劳累,一个人用了晚膳不久,便早早梳洗了准备就寝,谁知她刚换了寝衣坐到了床上,外面便传来小内监尖声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车芷兰听了一愣,连忙要起身披衣出来迎接,却又马上听到小内监继续喊道:“夜间寒凉,太子殿下请太子妃娘娘安坐,莫要出迎~~~”
虽然听到了这内监的通传,车芷兰手下的动作却一刻也未停下,仍是利索的接过宫人手中的披风穿上了,急步便往外走,不过她还未到内室门边,李济民就已经绕过屏风,迎面大步匆匆进来了,他一见车芷兰穿戴好了正要出来,眉头便忍不住一皱,嘴巴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半响才又忍了回去,和声说道: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了吗?天气这么冷,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去床上吧,我先去洗漱一下。”
车芷兰其他地方照顾太子李济民都十分精心,却从来不伺候他沐浴,每次都是让一直贴身伺候他的两个宫人前去的,现在听太子这样一说,便应了声就拥被坐在到床榻外侧,一直等到李济民洗漱好了出来,她都是脊背挺直的坐着。
李济民打发了两个宫人出去,便缓步来到床边坐下,他未主动开言,两人间便一时无话,半响,李济民才说道:“安置吧~~~”。
说完,他便起身去熄灭了床前的火烛,车芷兰坐在床上却不由愣了愣,李济民于床弟之事上别的都十分平常,可算是温柔体贴、节制有度的,但惟有一点特殊的喜好,便是喜欢点着灯办事,车芷兰虽然觉得不舒服,却也是从未对此提出任何异议,但三四年下来,她都已经有些习惯了,今日李济民突然主动熄了灯,车芷兰倒一时感觉有些别扭起来,她微微侧了头,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着李济民一步步走了过来。
李济民身上是新换的寝衣,衣服上还带着点深夜的寒气,但男人的身子却总是滚烫燥热的,他缓缓压上车芷兰的身子时,一冷一热间,车芷兰便不由的打了个大寒颤,李济民也似乎感觉她在哆嗦,先是整个人动作一滞,而后便突然一把扣住了车芷兰的双手压在了她头顶,身子往下一沉,腰腿一用力,便来势汹汹的压了下来......
三番五次,待李济民总算折腾好了,自行昏沉沉睡去的时候,已经快到丑时,车芷兰又蜷缩在床榻上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身边响起微微的鼾声,才挪着身子慢慢下了床,立在床前,车芷兰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夫君,今日李济民在床上是前所未有的粗暴,与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他们本就两个多月未曾共枕,车芷兰现在浑身上下犹如被车轮碾压过一般的不适与酸痛,她微蹙了眉又沉思片刻,便移步往净房去了。
守在外室值夜的宫人听到了动静,便要进来伺候,车芷兰只命她们扶着自己进了净房,便让她们出去到外面守着,宫人素来也知道她的脾气,在净房内是从来不留一个人的,便都应诺退了出去,车芷兰先吹熄了净房内烛火,才于黑暗中摸索着进了浴桶,待滚烫的热水慢慢漫到了她的下巴,浑身顿时酸胀刺痛起来,她长叹一声,仰头靠在了桶边,整个身子才彻底松弛了,甚至连脸上的肌肉,也缓缓的、缓缓的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一脸的疲惫与倦怠,与平日里人前冷静安泰的模样,很是不同。
和车芷兰一样,东宫的东侧再过去,紧邻着宫城的来庭坊里,安南王世子妃崔玉林,也是还未能安寝。
红樱木雕花大床上,垂着银红色纱幔,床上铺的是鸳鸯戏水、花开并蒂的大红色喜被,连夫妻二人的寝衣,也俱是石榴红的颜色,算起来二人成亲不到半年,也还算是新婚燕尔的时期。
崔玉林静静的躺在安南王世子李守身边一动不动,一双妙目却在细细的打量着枕边之人,两人于床第之上一直很有规律,隔三差五,李守便会主动软言求欢,与她好好亲热一番,今日也是一样,待二人事毕,李守紧搂了她又是一番柔情蜜意后,才慢慢睡去了。
然后,他便又和往日里一样,刚刚一睡熟,便马上松开了她,翻滚到床榻最内侧的地方,背向着她安然入睡,崔玉林知道,待第二日自己醒来之时,李守十有*应该已重又回到自己身侧,两人又会是紧紧依偎而卧的。
崔玉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是一时很难入睡,她匆匆嫁给李守,实属极大的意外。在这之前,母亲早已与她透漏过华家与迟家这两家候选的事情,虽两家门第都略逊于自己家里,但不论华嘉宇、迟魏,还是他二人的父亲,均是人中龙凤,不出时日,都是会必有一番成就之人,两家府上也俱是门风端正、人口简单的。虽与他们结亲,也是父亲仔细谋划考量过,背后也是另有目的的,但对于自己而言,怎么算都不失为一桩大好姻缘,想当初两家争相求娶之时,真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城中闺秀呢。
而与安南王世子的亲事,则是直到已经彻底敲定了下来,自己还完全蒙在鼓里,崔玉林清楚记得母亲第一次来告诉自己此事时,虽强打精神、强颜欢笑,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满眼的焦虑不安,待圣旨赐婚之后,父亲又将自己叫到了外院书房,对自己将这桩婚事背后的种种关节与紧要之处,都细细解说了一遍,又不厌其烦的再三叮嘱自己婚后该如何行事、且不可放松警惕或乱了心智,说到最后,父亲还轻抚着自己的发髻,面露不忍之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