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昌坊本就是新搬迁好才没多久,如今马上又要着手准备郡公的大婚,李麻白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炸成了一锅浆糊,还好圣上早考虑到了,赐婚没多久就派了礼部的人和宫里尚仪局的老嬷嬷来新昌坊帮忙操持起来。
可即便有礼部的人出面,这内院的事情仍需要李纪府里有个自己人主持安排的,那茯苓自从知道了李纪被赐婚以后,就赶紧找了个机会去问了那刘腊,说自己如今不宜再掌管着这新昌坊内院了,否则给外人听到,恐怕要笑话这新昌坊太没规矩。
刘腊于这些事务上也是一窍不通,便直接去问了李纪,李纪一扬眉反问道:“那现下要交给谁好呢?”
刘腊被他这样一问,也是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李纪这府上实在是与别人家太过不同,竟就没有一个正经女眷,圣上虽然把整个新昌坊赏了李纪,但那正中的三进大院虽整理好了却还全空着,李纪他们全部人马这阵子仍是在东南角的小院里起居安置,原一直跟着他们的肖嬷嬷年纪也大了,这内院的事务一直就是茯苓管的,现下兵荒马乱的,一时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替代她。
这样一来,没多久那礼部和宫里尚仪局的人都知道了,这新昌坊有个通房在李纪跟前是极有脸面的,直接掌管着内院所有事务,这尚仪局来主事的老嬷嬷原在储秀殿里也见过那崔氏五娘几眼,心下不由暗叹,都说那定国郡公被这崔五娘一下子就迷晕了头,可谁知道这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呢,府里大刺啦啦摆着一个管了几年家的通房,也不知道在成亲前提早给打发了,这心里何尝有真替女方考虑过呢。
而崔家那边派过来商议交接亲事的大管事和嬷嬷,俱是经年办事的老人了,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妥,回去便悄悄禀告了那顾氏知道,顾氏却只淡淡说句知道了,并没有任何的行动,那饶嬷嬷在一旁看了有些奇怪,不免私下偷偷询问,那顾氏启唇微微一笑说道:
“若是咱们事事都先帮五娘都料理妥当了,她今后又岂能知道娘家的用处呢,外面都说那定国郡公是如何喜欢五娘,我看却也未必,那李纪是个心思如海的人物,又有圣上一味的偏私回护,五娘这嫁过去,恐怕很难顺心如意的,她是个最机敏不过的孩子,碰上几次壁,自然也就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依靠了。”
饶嬷嬷听了恍然大悟,自是一叠声的称颂夫人英明,而后,她老脸上忽又浮起个嘲弄的笑来,凑在顾氏跟前小声说道:
“夫人,奴婢听那去新昌坊府的婆子回来议论,说定国郡公那个通房,的确是有如传言中那般的其貌不扬,莫说和五娘她们几个比了,竟是连咱们府上稍微体面点大丫鬟都远远不如呢,也真不知道这位郡公爷是个什么喜好啊。”
顾氏听了,倒没有和她一起讥嘲的意思,反而是颇为郑重的说道:“不管那李纪喜好如何,她一个通房,且容貌不显,能在偌大的内院里站稳脚跟,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本事的,再说她现下虽是个通房,只要那郡公肯抬举她,娶了五娘之后,抬个妾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那李纪现下是郡公,但若日后封了亲王,这房里人岂不是一样要跟着水涨船高,到时,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造化呢!”
而这被顾氏说成有大造化的通房茯苓,这阵子却是成日坐卧不安的,虽早知道府里马上就要有女主子了,但听了郡公被县主的绝色美貌迷了眼,抢了太子女人的传闻,还是让茯苓大吃了一惊。
茯苓实在想象不出自家主子被一个女人迷得失了心智的情形,外面虽传言李纪多少暴戾无常,但于茯苓眼里,李纪却是个最英明神武的,对下人也可称的上十分仁厚。自己不过是个通房,李纪于房里虽对自己平平常常,但却也从未有过任何轻辱虐待的时候,对外院管事与属下,更是有如兄弟般对待。
茯苓此时正在整理李纪内院里的卧房,李纪从前线回来,开头一直住在那大明宫里,被赐婚后才回了新昌坊,而新昌坊又正在搬迁,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李纪也是极为忙碌,都是直接歇息在外院的,并没有进过内院一次,茯苓今日又把房内的被褥都换洗了一遍,花草瓜果也俱是打理的新鲜水灵,也不知道在郡公爷成亲之前,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伺候他一次。
眼看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茯苓又叫了大丫鬟萱草来吩咐道:“今日郡公爷说了要回家来用膳的,叫厨房里准备些清淡滋补的膳食,烧个羊肉锅,再配一些腌制的小菜和腊味,前几日外院诸人都在外面吃酒,想来都有些腻味了,对了,另叫周婆子煮点米粥之类的,那小六子原是南边的人,吃不太惯面食,听说有两天晚上都饿醒了,他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再亏了身体。”
萱草应下后,却拖拖拉拉的不走,这萱草是茯苓管家后,于几年前做主买下的第一批丫头,一直在她身边帮忙,两人平日里颇为亲密,见她这样,茯苓便扬眉问道:“怎么了,萱草,还有什么事吗?”
“茯苓姐,今日我听那宫里来的嬷嬷们把那伊川县县主吹嘘的犹如画中出来的仙子一般,她又是皇后娘娘极为疼爱的侄女,茯苓姐你说,她会不会脾气很刁钻、很难伺候啊。”
茯苓脸上一僵,又很快的掩饰了过去,伸手轻轻点了一下萱草的额头,说道:“你看你这张快嘴,咱们府上一直没有女主子,你们这些小丫头也没人好好教过规矩,日子过的倒是越发逍遥无忌了,这背后议论主子可是大罪,今后可收敛着些吧,你回头也和瑶草她们几个都说说,待郡公爷大婚以后,言行都要千万谨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