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华与李纪两个在那圆桌边坐下,也发觉这李纪神色有些不太对,似乎有点心事重重的感觉,玉华还只当他是因为阿秋的事情查的不顺利,本急于想询问的,看此情形便忍住了,谁知道李纪略微发了一会儿呆后,便自己主动开口说道:
“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就是城里惯作肮脏事的一个无赖,我刚才已经让人带了那阿初去辨认过了,是他没错!”
“这么快!”,玉华不由傻了,她本想着这偌大的长安城里要找一个人应该是大海捞针般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李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找人自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也要看找的是什么人,若是找个良家女子或者小摊小贩的什么人,还真没这么快,不过找这无赖流氓之流的,却是李纪手下一些人最擅长的,尤其这次被算计到的还是费广,他本就替李纪在城中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好手,他手下那几个兄弟从昨天起连夜一番打探,便把那人给找了出来。
“那人也招供了,是收了阿秋堂兄弟的钱,这人一贯善于扮成老婆子的样子拐带妇女的,在黑道上也颇有点名气,叫做贾婆子,那阿秋家里原是这长安城本地人,几个堂兄弟都是道上混的,专做坑蒙拐骗之流,倒是我们小瞧这阿秋了。”
李纪简单的将事情的梗概与玉华说了说,不过说话间眼神却一直刻意躲着不看她,玉华倒一时并未察觉,她此刻心里十分吃惊,玉华原来只知道这阿秋是永嘉坊上的家生子,父母在府上也颇有些门道,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门子的亲戚,她身边几个大丫鬟的身契,如今都还在那顾氏的手上,玉华原来想着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小心提防着,倒也不怕这些内府丫鬟能翻出天去,这次阿秋的事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这贴身大丫鬟们毕竟掌管着自己很多私密之事,阿秋这次还好只是想与那阿初争宠而已,要是万一她被人教唆着起了什么糊涂心思,直接对自己下手,还不知道要造成什么恶果呢。
看来,这次自己倒真要借机把这事彻底闹大,最好能逼的那顾氏把自己这些陪房的身契统统都拿过来。
见玉华皱着眉半天也不说话,李纪便问她怎么了,玉华便将自己的思量说了,顺便也将那阿初的实情详尽的告诉了李纪,这下倒又把李纪给听傻了,他不由的追问了玉华好几遍,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玉华与李纪这阵子相处下来,多少有些了解此人了,知道他对艳丽女子的偏见倒并不是伪装的,也许有些感同身受,玉华此时倒莫名有了种阿初给自己争了一口气的感觉,想了想便说道:
“那阿初竟有这样的心思,我原想也是万万没想到,可见古人诚不欺我,所谓人不可貌相是极有道理的,郡公爷,阿初如今的情形,倒不失为极好用的一颗棋,她现在一心记挂着你那手下,不知郡公爷是个什么打算?”
李纪此时脸上还带着些讶异,过了半响才点了点头说道:“若她惦记的是那费广,还好办些,若是费冲,反倒不行。”
玉华听了不由好奇,忙问为什么,李纪思量了一会儿,才小心措辞道:“他们两兄弟虽然是双生子,脾性却很不相同,那费冲性子谨慎内敛,并不喜欢阿初这样的,至于那费广么...他倒好办,他从来一心便想找个绝色的,那阿初配他倒也合适。”
李纪其实并完全未对玉华说实话,有些话他不便对玉华说出口,那费冲费广两兄弟都是他手下极为得力的机灵人,不过那费广因为常年混迹于下九流各道,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对调校女人颇有些手段,而那阿初一看便是个很不省事的,给了费广应该还能镇得住,若是她真一门心思要嫁费冲,李纪却并不打算答应。
这李纪此时想着那费广费冲两兄弟的秉性,心里却是突然一动,不由便偷眼又看了看玉华,玉华刚才由阿蛮给简单挽了个坠马髻,除了一只碧玉长簪子,身上再无其他首饰,越发显得她一张刚洗浴过的精致小脸如雨后的梨花般无暇娇嫩,她此刻正在专心思虑那阿初的事情,身子习惯性的坐的笔直,两手交合放在腿上,可这样一个再娴静不过的姿态,却是从纤细的脖颈、身前的起伏,一直到腰腿,无一处不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玉华哪里知道这李纪脑子里现在已经胡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想着这夫妻和睦一定要你情我愿,勉强便没意思了,且那阿初的身子也已经给了费广,再硬要说给费冲也实在没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费家兄弟的事情,自然是郡公爷您来做主。”
李纪听到玉华对自己说话,咳了两声后才定下心神说道:“我们两人今日便可以假作好好闹上一场,你明日便回趟那永嘉坊吧,就说我拿住了阿秋的把柄,发起火来要将阿初阿秋两都打杀了,先看看那永嘉坊会作何反应。”
玉华一下便领会了这李纪的意思,在如今这种情形下,还能将阿初嫁给李纪的得力手下,应该是永嘉坊很满意的结果,并不比将阿初给了李纪做通房差,也许还更方便她打探消息呢,既然如此,自然不能让他们轻易就得偿所愿,此时玉华越是显得为难,便越能让永嘉坊付出更大的代价。
玉华猜想的自是不错,可那李纪却还有另一番打算在里面,今晚他可不敢留在这正房里过夜,正好借着两人吵架,名正言顺的避到外院去好好想想清楚。
两人一商议定了,李纪便差人去后罩房将那阿秋抓了起来,这内院本就多是玉华身边陪过来的丫鬟婆子,昨日阿初出事因严令瞒着,所以除了赵嬷嬷与阿蛮,其他人并不知道,而这阿秋却是李纪故意大张旗鼓带走的,她正带着人清理玉华的夏衫,这一闹便迅速传遍了内院,而此时郡公夫人所居的北房里又突然传出一阵哭闹,等赵嬷嬷赶到时,正碰上郡公爷一脸怒气的大步往外走。
赵嬷嬷平日所见的李纪,都是对着夫人一副殷勤小意的模样,对她们这些下人虽不苟言笑,却也几乎从不管束,今日突然看他铁塔一般的黑着脸迎面过来,见到自己时更是怒目一瞪,吓的她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李纪也没理她,只冷冷哼了一声便擦身出去了。
赵嬷嬷抚着胸口半天才爬起来,连忙赶进内室里,见五娘正趴伏在榻上嘤嘤哭泣,地上还洒的到处都是碎瓷片和水渍,而阿蛮手足无措的立在房子中间,似乎不知道该去安慰夫人,还是该赶紧收拾残局,她一见赵嬷嬷进来,像见到救星一般的赶上前来。
待赵嬷嬷听清了事情的始末,吓的差点又坐到地上,还好被阿蛮一把扶住,此时玉华便闹了起来,哭哭啼啼的说那郡公爷对自己又吼又叫的,还说要将阿秋和阿初两个都打杀了,身边的大丫鬟出了这种丑事,她也没脸再呆在新昌坊了,立时便要赶回永嘉坊去,赵嬷嬷赶忙又是跪下来一阵苦求,若让五娘此时就这样披头散发的回了娘家,她自己的小命也难保了。
赵嬷嬷与阿蛮两个半天才将玉华安抚好了,不过玉华仍是坚持明日一定要回趟永嘉坊,她上面没有婆婆管辖,倒也方便行事。那赵嬷嬷又思量了半天,如今这事麻烦就麻烦在那郡公爷一怒之下将事情彻底闹开了,这传出去对永嘉坊极为不利,而且连五娘似乎也对永嘉坊有了怨言,赵嬷嬷自己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干脆便也默认了玉华要回去的主意。
玉华一通折腾下来,倒也累了,再加上为了要演戏到底,干脆连晚膳也没用,早早便上床休息了,而那李纪去了外院,却是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这李纪在女色上十分缺乏经验,原本他倒十分自信自己不是个重美色的人,哪怕对那崔五娘动了欲念之后,一旦得知她对自己无心,为人又颇有志向后,也能干脆利落的斩断了对她的那点旎思遐想,下决心要放她走,可这几日两人贴身相处着,他却常常难抑对那崔五娘的贪念,尤其今日,猝然间一看到这崔五娘亭亭玉立、巧笑嫣然的模样,当时就恨不得立即将她揽入怀中缠绵一番。
此时李纪难免怀疑,莫非自己是在这上面太过干涸了,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他从来是个干脆的人,既然想到了,便打算一解迷惑,想着今晚便约了陈鹤去外面找个美貌的妓子试试,这陈鹤还未成家,自诩是个风雅的,于城中倒有几个红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