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艾躺在看守房的椅子上昏昏沉沉,被人摇晃清醒了。
“喂、喂。”很不友好的声音,动作粗鲁。
“嗯。”关艾被晃得头疼,揪着眉头哼哼唧唧。
“可以出去了。”女教官站着,嫌恶地俯视她。
犯人都是这样的待遇啊,也不给个好脸色。
关艾慢慢清醒了,持久反应过来,惊喜来得有些突然,她懵然:“这么快就可以出去?不用蹲点或者劳改?”
关艾都打算好了被关,或者遣送,现在被告知可以出去,倒是忘了惊喜,只记得惊异。
“你不是很想出去?”
“怎么可能?”关艾紧紧跟着女教官。
“车主不追究,你家人来保释了。”女教官没什么耐心,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几句。
“真的?居然真网开一面,还有点良心。”关艾眉开眼笑,头也不疼了。顿了片刻,问:“谁来保释的?”
“出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会是老头,难道是关盺?这算误打误撞吗?至少麻烦了那位,看来今晚也不算没有收获。
关艾督了一眼临时牢房,心里花枝乱颤:永别了,今生无缘。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刚出来,也算是重见天日吧,可是还没见到人,便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真胡闹,你到底在做什么?”
永远高贵温柔的嗓音嵌了针刺,想来是怒极了,才顾不上气质。
关艾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搁置在脑袋上的手放下,额头青紫,家居的T恤已经皱得厉害,一身狼狈地冷眼看略微风尘仆仆的关盺,不咸不淡地回:“你不是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一个明知故问,一个答非所问,便僵持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关艾的眼云淡风轻,关盺的眸风卷云涌,再像也就不怎么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蹲牢房吗?就不能安分点,非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教训的语气很强硬,凤眸像没有晕开的墨,很黑很浓。
原来关盺不是没有脾气,而是藏得紧。可是关艾却是真没有脾气,这么多年,要有脾气也早就被磨平了。关艾倒是平静如斯,轻描淡写:“我原本就没打算你来,还以为要在这过夜呢。”
关盺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极少有这样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凤眼影沉沉,怕是压制了狂风暴雨的愠怒:“关艾,你已经不是十八岁了,不可以一直任性,我可以容忍八岁的你,十岁的你,十八岁的你,可任何人都有一个行为上限。”
行为上限啊……好新鲜的词呢。关艾冷笑,原来她这么让人忍无可忍啊,想想也是。
八岁的她,将关盺的美术参赛作品‘添油加醋’了。
十岁的她,把关盺的舞鞋戳了个洞。
十八岁的她,干了什么呢?好像有点多,毁了她的新生发言,搞砸了生日舞会,漂白了她的限量版裙子……
这么一想,关艾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十几年的无理取闹,没有一个人问过为什么?连她自己都快忘了为什么了,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慢慢深入人骨髓。
关艾笑着,警署的灯光很暗,显得脸有些阴翳,可是那双弯起的眸子亮得惊人,她勾勾唇:“老头训完了,轮到你了?那你不如让我在这待上一晚上,好好改造改造,兴许就能如你的意了。”关艾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杏黄色的灯下,额头紫黑,她继续挑战某人的行为上限,“容忍了十八年啊,我还以为一直都是我在容忍呢,毕竟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用过任性这个词。看来这次真是触及到你的行为上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