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2 / 2)

猛地,一只手,将江夏初推入了万丈深渊,她再也没有支撑,软软跌倒在地,张张唇,眼泪滑进去,很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了,气力被抽空,没有空气,没有声响,没有任何感知,耳边唯独秦熙媛的声音像魔障一般,生生钻来:“你们要纠葛,为何要牵扯他,他何其无辜。”

“是左城害死了以琛。”

“他才是凶手。”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忽然,扑在地上一直颤抖的人儿,忽然仰起头,喃喃自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哼。”秦熙媛忽然安静,冷笑着,声音忽然苦涩,“若是以琛,他一定不舍得怪你。”

久久死寂,她说:“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这辈子,你都不要原谅你自己。”

转身,她将地上的人儿之于身后,推门而出,眼泪夺眶了。

砰——门被重重摔响,地上的人儿颤抖地越发厉害了。

“不是左城,不是左城。”

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嘴里一直喃着:“我才是凶手,我才是凶手,我才是……”

世间因果,她是因,左城是果。

单薄的身上,摇摇欲坠,一步一步,走上楼,掌心摊开,一张皱巴巴的纸,翩翩坠下。

刚从楼下跑下来的左鱼大惊,怔愣了:“少、少夫人。”

“我才是凶手。”

机械木讷地呢喃不断,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左鱼走至楼梯,拾起那张纸。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左鱼叹气,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终究是要负了谁。

一整天,江夏初只说了一句话,对着空气:‘我会与他说’,刚要禀报的左鱼挂了电话,然后看着江夏初不哭不闹,像个木偶,安静极了。

晨昏时分,左城才回来,而江夏初等在门口,坐在大理石上,呆呆望着。

那一身黑衣,俊颜黑眸,在昏暗里清晰。

左城啊,他回来了,她的劫,撞进她后半生的劫,一直难逃。

她呆呆看他,他俯身,将她抱起:“怎么坐在这里?”声音似乎带了责难,却异常温柔。

她偎在左城怀里:“在等你。”

左城唇角扬起,浅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江夏初很乖,只是任着左城动作,将头埋在他肩窝:“刚才秦医生来了。”

心情似乎极好,左城笑问:“说了什么?”

“说了以琛。”

她云淡风轻的一句,左城僵直了背脊,半响没说话。

呵,她冷笑,没有接着说下去。

“进去吧,外面风大。”左城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抱着她路过那门口的路灯。

许久不挂灯了,这兴许是最后一次,光,格外的红。

左城一路抱着江夏初,他在僵硬,而她在颤抖。

仰起头,江夏初看着左城的眼睛,凉凉的,很亮:“左城,你会骗我吗?”

抿抿唇,须臾,左城回答:“会。”

为了留住她,他无所不用其极,更别说骗她。此时,他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的,却没有办法骗她了。一个谎言,要千百个谎言来圆,事到如今,他走进了绝路。

静了一会儿,然后她开口,声音有些颤:“这一次,不管我问什么,都不要骗我好不好?”

左城点头,没有犹豫:“好。”

顿了顿,她铮铮眸光望进左城凉眸深处:“他是不是没有做心脏移植手术?”

“嗯。”还是没有犹豫,左城看她的眼睛,眸光越发苍凉了。

“一开始就没有救吗?”

“嗯。”

“你从一开始便知道,然后策划,是吗?”

“嗯。”

他毫无隐瞒,短短三个字符,是最犀利的刃,剜在了她心口。

她颤抖得厉害了,伸手捧住左城的脸:“两年前,以琛的病——”她咬唇,破了,血腥味浓了,她哽塞,继续,“是不是你动了手?”

这一次,他顿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呵。”她嗤笑,手缓缓滑下。

左城啊左城,你还是将我带到了地狱。

终于,这万劫不复的一天,她没有躲过。

她骤然对着左城笑,笑得苍凉,笑得落寞,笑得揪酸肝肠,她说:“左城,我宁愿你刚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