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被秦梵一双漆黑的眼瞳盯着，冷汗就冒出来了。身体瞬间站直，对秦梵比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是我打得电话。因为首长当时的情况让我等不得不向外求助，本来以为1号键是将军的号码，谁知道……”

秦梵没什么表情，不过越是没表情才越吓人，“你跟他说了什么？”

阳子：“将军，头又发作了！”

秦梵：“……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去后我亲自教导你三天格斗术。”

阳子一副天要塌下来了表情，“首长！真不需要劳烦您亲自……”

“少废话。”秦梵低喝。

阳子顿时像蔫了的茄子。

秦梵则盯着自己的手机走神。

本来他并不想让小孩知道自己的病症。谁知道，这才多久就暴露了，不仅暴露了，小孩的表现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连同他对自己的作用。

此时冷静下来的秦梵才想起来半个月前的事，从郭成雄那里得知小孩被害后又被窦文清带走，那时候他只来得及给窦家现任当家打了个电话，任务中就出现了突发状况，容不得他一点的分神。为了早点完成任务，也为了早点回去见小孩的莫名心情，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高度集中的工作量让他陷入了疯魔的状态。

这次的状态没到敌我不分的地步，他清楚的记得任务已经完美完成，不是这样的话，手下这群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拿他手机打电话。

“善后的事交给张川，回去。”秦梵看着手机里显示半个月前的V博私信，以及来电未接显示，心脏就跟被挠似的想见那小孩。

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

这次作战主要还是秦梵一马当先的带领全场，可他们也没少干活，尤其是要跟上高集中的秦梵，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得特别厉害。

“回去之后我要申请放假，好久没见女朋友了，要是被人挖墙脚就完蛋了！”

“哈哈哈！就你这样的，被挖墙脚也不奇怪！”

“喂，阳子，你就别想放假了，没听首长说了要亲自奖赏你吗。”

“啊啊啊！你们这群有人性没义性的混蛋！”

秦梵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群糙汉子们的打闹，浮现心底的唯一想法就是：回去一个个修理一顿。

哪会有半点下不去手想法。

果然小孩是不同的。

秦梵的心思转动，高冷帝王脸上没有半点泄露内心的想法。

这边司凰之所以挂掉秦梵的电话，一是觉得既然对方清醒了，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二来手机又来了新电话，是余奶奶打来的。

“奶奶。”司凰接了电话。

“小凤凰啊，快来学校的101号录音室，奶奶在这里等你。”余奶奶欢快的声音响起。

光从手机的音质里，司凰就能感觉到她的高兴，“好，我很快就来。”

把电话挂了之后，司凰对羽烯道：“去华星。”

羽烯利索的站起来。

十来分钟，司凰和羽烯就到了。

临近期末考试，《红月》的拍摄也暂时慢下来，让华星艺校的学生们专心备考。今天本来说好是《红月》拍摄组放假的时间，可司凰的到来还是引起了华星艺校学生们的注意。当上课的教授发现自己班上的学生人数严重减少的时候，立即就想到了原因——现在能让华星艺校学生集体旷课的人只有一位。

101号录音室。

司凰敲门没几下，门就从里面打开。

“来来来。”开门的是余奶奶，她一看到司凰就兴奋的拉住她的手，“花费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没在你们这群小家伙面前丢脸，快看。”

她把桌子上的乐谱递给司凰。

司凰先对录音室里的副校长以及铁老几人礼貌的问候后，才仔细去看余奶奶给的乐谱。

这一看就看入神了，将音律节拍带入脑海，一点点的去熟悉模拟。

五六分钟后，司凰才回神，看到余奶奶几人都在静等着自己，“不好意思，我……”

“没事，没事。”余奶奶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摆手，笑眯眯的说：“感觉怎么样？有感觉吗？”

“很好，真的。”司凰抬起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明亮而认真。

铁老和副校长都露出笑容。

他们对自己合力做出来的作品当然充满了的信心，不过司凰这份态度还是博得了他们的欢心。

“我就说嘛，哪怕退休几年了，也一样宝刀未老。”余奶奶满脸笑容，对司凰问：“不过这首歌的难度不小，小凤凰觉得有问题没有？”

司凰微笑，“有没有问题，该由奶奶你们来判定。”

余奶奶指着录音室里面，“清唱试试吧，第一次不要紧张，没要求你做到多好，奶奶就想看看你声音能飙高到哪个度，按奶奶的经验，小凤凰的声音绝对高低都能适应。”

司凰点头，走进玻璃隔绝的另一边。

几分钟的认真观摩，已经让她记住了歌词旋律，不过还是把乐谱搁在了电容麦前的架子上。

玻璃窗外，余奶奶做了个手势，表示可以开始了。

司凰轻轻呼吸了一回，然后看着乐谱，对着电容麦开口。

一声低哑的轻哼，瞬间刺激起外面余奶奶几人的生理反应，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余奶奶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满的喜爱和欣赏，副校长的脸色也一下严肃了。

一个人的声音好听，唱歌未必好听。余奶奶会认定司凰能唱歌，全然出于她的丰富经验，然而司凰的真实表现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这一首凝聚了几位老人精华的歌曲，歌词的部分并不算多，前奏的哼唱到*极具难度的海豚音，绮丽中透出鬼魅的旋律，歌词反而清新而富有生机，矛盾的结合，高难度的唱功，以及丰富变化的情感，让这首歌必能成为金典的同时也证明了它的难度。

本来余奶奶有七成的把握司凰能唱好这首歌，却从没想过她能在第一次尝试就达到这种效果。

前奏的哼唱低哑磁性，单论嗓音的魅力就足以让人迷醉。进入歌词部分，精准的把握到变化多端的旋律，一停一顿，一快一慢，一高一低，总是来得那么不经意又奇异的不违和，充斥着一股异域的风情，仿佛置身于妖精鬼魅之中，阴霾里透出一丝生机，似疯癫又清冷。

“啊——”当中间部分的海豚音，司凰张嘴喊叫。

副校长心脏一震，手臂不小心撞到什么，他也没有去注意，唯瞪大眼睛盯着司凰。

这具不算强壮的身体里怎么会拥有这么强悍的肺活量和具有爆发力的嗓音！？

高时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低时犹如海妖的清喉，飘飘荡荡，勾人魂魄，甘心沉沦夜海之中。

歌有一种比语言更触动人心的表达力，从古至今一直如此。正因为这点，歌曲从未离开过人们的生活。只是现代的歌曲太泛滥，越来越多的歌星或作曲家都不再追求质量，只在乎利益的批量生产，很多的时候你听到一首歌和另一首歌性质差不多，难以再给人们带来深刻的印象。

这其中的原因也许有作曲家不用心的因素在，可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歌唱者的身上。

一首朴素简单的歌词歌曲，一旦由一位唱功高超，又融入自我感情的歌手认真去唱，一样会给人感受不一样。

余奶奶一开始让司凰试试，只是想让她先试试这首《红月之吟泣》的节奏感，以及共鸣感。

谁知道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录音室里的三位老人和羽烯都失去了言语，心神和五感都被相隔一块玻璃的人所俘虏。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需要继续看乐谱，仿佛歌词旋律早已熟悉于心。

悲伤、疯狂、宽容、温柔……完美的转变和感情融合，全从声色歌唱传达感染所有倾听者。

在录音室里的几人都不知道，这时候的华星艺校的课程再次陷入了瘫痪。

无论是讲课的教授讲师还是学生们都在广播里传出的第一个声后，默默的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和言语。

没有背景音乐，唯有一个人清唱的嗓音通过广播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飙声时清亮，下滑时低哑，转变时鬼魅，轻哼时磁性，歌唱时温柔……一首歌，众人听的不再是歌词，而是情感的绮靡盛宴。

从她的歌声里，节奏旋律里，体会到了她的情感，欢悦时、难过时、失落时、放手时……一些感性的女生不知不觉的又笑又哭，到歌声的尾音结束，华星艺校里多少年轻人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然后听到广播里传来司凰还有点低哑的嗓音，“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是陛下啊！是陛下唱的！”

“呜呜呜！我……呜呜，为什么歌词积极，却觉得好心痛，呜呜！”

“陛下！好！非常好！真的太棒了！我爱你！”

哪怕明明知道广播里的司凰听不到自己的话语，还是有一群人忍不住激动的大喊大叫，想不得把自己的心意都传达出去。

录音室里的人还不知道这场乌龙。

余奶奶看着司凰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音乐中也有水光在闪烁，搞艺术人总是比平常人更感性，也更容易被带入到某种感情里。

“小凤凰。”

“嗯？”

“对演员影星这份职业很喜欢吗？”

“嗯，很喜欢。”

她没有激动的表情自己如何热爱这份工作，轻缓的嗓音里透着笑意，让华星艺校里的学生们哪怕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对此的喜爱。

余奶奶脸色更复杂了，眼神里也透出一份挣扎，“你在歌唱方面的天赋，并不比演戏差。甚至可以说比演戏更出色，演戏的技艺可以后天培养，可是一个人的嗓音和嗓子是天生的，你有着足以让歌唱界里所有人嫉妒的天赋。”

“你懂奶奶说的意思吗？”

这一刻，听到余奶奶话语的华星艺校学子们也沉默了。

他们才听完了司凰的演唱，对于余奶奶这番话完全赞同，并且明白余奶奶这话的意思。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演艺圈里不是没有三栖明星，却鲜少能成为巨星。

他们都清楚司凰的演戏的天赋，现在又发现她在歌唱方面的天赋，简直都强得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无论是放弃哪个选择另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无比的可惜，可让司凰都两条路都走的话，很可能毁了她的星途，也毁了她这个人。

三栖明星走不远，不止是杂而不精，还有则是想走远太累，压力太大，很容易把一个人压垮压疯。

本来余奶奶也不想说这种话来让司凰纠结，只是身为音乐家的她实在憋不住，她太舍不得这份独特美丽的歌声，没发现还好，一旦发现让她选择埋葬无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每个人都在等待司凰的回答。

玻璃窗后的司凰闻言的确沉默了几秒，余奶奶几人都以为她在纠结在思考，没人知道其实她只是走神想到了某些事和某些人。

“我本来就有意进军歌唱界。”司凰回神，抬头对上了余奶奶一双复杂的双眸。

发现玻璃窗后的几人比自己还纠结的表情，她笑了声，“我喜欢演戏，也喜欢唱歌，喜欢得到粉丝的热爱，喜欢站在舞台上被人们追随的目光。”

余奶奶几人都愣了。

他们没想到司凰会这么说，把这些说得直接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