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绝没有急着接受,反倒奇怪的看着唐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悟真问道:“是不是佛心给师兄带来了困扰?”
“一直以来,我都在享受着佛心带给我的好处,从没有认真的考虑过何谓佛心。我曾经顶着净土的名号恐吓招摇,从没有顾虑过度空师父的感受。我从行为到心性,都完全不配做度空师父的传承者,更无法继承他的佛理佛道。
度空师父一生英明,广受尊崇,可我双手沾染着鲜血,每每动用佛印多数都是战场杀戮。恩师用圣心仁爱造就的万佛罡印,在我手里变成了杀戮的工具。我愧对度空师父,也愧对万佛罡印。”
唐焱一番话语至真至城,也道出了多年以来卡在胸口的心声。曾经的唐焱苦苦挣扎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不肯放过,他没有认真考虑何谓佛心佛理,没有站在度空的方位施展万佛罡印,一直都是把‘佛心’当成武器,把万佛罡印当成利刃。
无论是大衍山脉,还是沧澜古地、万古兽山,甚至于后来的星洛帝国,万佛罡印在自己的手里沾满了鲜血。
当时不是不愿意考虑佛心和佛理,是实在没有精力去钻研,毕竟那时的自己步步惊心、处处面临四境。而万佛罡印的威力显而易见,所以……唐焱一直以来都是举着度空的佛心,做着三戒的杀孽。
随着实力的增长,随着背景的加深,唐焱逐渐有了傲视群雄的资本,有了认真审视自我的条件和时间。第一次的审视目光就落在了万佛罡印和佛心上面。正因为享受了佛印太多的好处,才有了此刻真正的愧疚。
真正的触动唐焱的是在幽夜森林,是在拯救数千人类,却在事后掺杂私心之后,他在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些许罪恶的感觉。
在那之后,回想度空的经历和圣名,再看自己的杀戮和战心,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触碰,唐焱也始终没有感受过佛性和佛理。
最主要的是,唐焱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入驻佛门钻研佛法,更没有那个天赋和耐心在禅房静坐。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到了尘缘阁,真的进了度空禅房,又真正的接受传承钻研了佛法,又能怎样?自己难道就此蜕变为一代圣佛?从此普度众生教化万僧?
唐焱骨子里透漏着暴力,血液里流淌着杀戮,肩膀上背负着仇恨,眼睛里控制着地狱,他注定成为一代杀神,而非圣佛。
随着实力的提升,随着妖灵血脉和天火地狱浸润身体,提升着自己,改变着自己,唐焱越发觉得自己离佛门净土更远了。他已经不希望也不适应继续动用万佛罡印来制造杀戮战场,让度空苦心孤诣钻研的万道佛印洒满鲜血。
唐焱长大了,也有实力了,不必再像最初狼狈求生了,他有资格认真审视自我,也有责任站在度空的角度考虑武道。
所以……
与其继续霸占着佛心,用鲜血浸染着万佛罡印,不如趁早剥离,归还给尘缘阁,传承给真正需要它的人。
唐焱选择度绝,也是念在他是度空师弟的情分上,只有他才会真正用心的使用佛心。
度绝摇头:“你多虑了,佛心能够加注在你身上,你又能把万佛罡印轻松施展出来,说明你本身带着佛性,只要……”
“师叔,请原谅我打断您。我不是来请求宽慰的,我认真考虑过来,也真的决定了,佛心不属于我,我不应该霸占着它。
佛心是度空师父一生的精华,是圣佛舍利,是净土的圣物,它应该也必须有个更好的归宿,你们净土一直没有过来强行收取,那是你们仁爱宽厚,可我不能装聋作哑的继续享用。
想必您作为度空的师弟也希望他的佛心有个安好的归宿,能够留在净土广邀众僧,而不是我这个战争狂徒。”
度绝见唐焱态度坚决,不再过分强求。他沉默了,静静地看着唐焱,重新审视着这位外界誉为疯子和狂徒的少年,良久之后,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点头,心生敬重。
佛心乃佛门至宝,是象征,更是实力,无论是搁在谁的身上,都会当命根子看待,唐焱即便有着火皇传承,依旧不可忽略佛心的效用,不能无视万佛罡印的霸道。
甚至于早些年的净土内部就曾有人郑重提议,拿下唐焱,抽离佛心,让圣佛舍利回归净土。只是净土素有仁爱之心,又注重缘分之情,迟迟没有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