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金铃儿喊着:“我可是签过文书的,我是余家人,要卖也卖秋月那个贱货,是她勾引二爷抽上烟的,卖她啊!卖她啊!”
沪生要面子,对妹妹说:“她们两个毕竟进过余家门,就这么卖到堂子里,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真真就算再恨她们,也知道逼良为娼是造孽,虽然这两人也不是良家妇女,其实她也是想吓吓她们,于是冷笑着说:“你们这样的烟鬼,怕是哪个堂子也不愿要,想活命就自己走出去,以后再敢靠近余家一步,我就把你们交给人贩子卖到山沟里去,你们信不信?”
两个女人如获大赦,一刻也不敢停留,拿起衣服就往外跑,平日积攒的金银细软竟都没敢拿一件。
余沪生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个小妹妹的厉害,难怪父亲生前那样看中她,她的确有过人之处,只是身为女子,这样的凌利绝决是不是过于强悍了,以后怎么和夫家相处呢?
把海生府里的事情又安顿了一下,真真忽又想起件事,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龙沧海:“九哥,有件事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龙沧海慢条斯理的说道。
“嗯,以后不要让人卖给我二哥鸦片!”真真直截了当的说。
“没问题。闲话一句。”他口气平和,一如往常。
真真松了口气,她知道只要龙沧海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骆骏说的对,鸦片害了很多人,大半个中国的鸦片都是经龙沧海的手卖出去的,包括海生抽的也是,只要龙沧海发了话,那上海就没有一个人敢把鸦片卖给海生。
从这一天起,海生一家三口回到了余家大宅,春日勉为其难的学着打理生意,飞远由沪生亲自教养,跟着堂兄弟们一起念书,海生则被关在后院的小屋里强制戒烟,真真请了个医生在旁协助。
大太太虽然年老体弱,但仍然每日监督着下人给海生煎药滋补,就连已经很少走动的二太太柳氏,也带着儿子江生过来帮忙,沪生派了自己这边有经验的伙计帮着春日料理生意,余家从来没有这么齐心协力,海生的事重新把分散的一家人聚在了一起。
这天,真真来到楚翘的大新纱厂,她从南洋回来后,这是第三次来这里了。楚翘离婚后,带着欣若吃住都在厂子里,母女两人相依为命。
真真来时,楚翘正在车间里和技工们一起修理机器,,看到真真,连忙跑了过来。
“没想到你还会修机器。”真真笑着说。
“没办法,这是台旧机子,修修看吧。”楚翘叹口气,脸上却是一片明朗。
真真看着她:“二哥回家了,这一次全家都盯着他,肯定能戒烟,金铃儿和秋月也轰走了。”
“嗯,”楚翘笑笑,像是在听着别人的事,“那多好。”
真真明白,他们是无法挽回了,但还是不死心:“真的不能再给二哥一次机会吗?”
楚翘笑得云淡风清:“他永远都是欣若的父亲,但不再是我的丈夫。”这一生,他救过她,也遗弃过她,她原谅了他,也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但最终,两个还是缘尽。
“现在有合意的人了吗?”真真试探着,她总希望还能给二哥找到一点点希望。
楚翘当然知道她的心意:“我今年才二十六岁,可我却觉得把别人一辈子都活过了,我的心已经老了,没办法像你们年轻人一样了,欣若就是我的希望,为了她,我吃多少苦也值得。”
真真心里感伤,楚翘只有二十六岁,就觉得活了一生,而自己活到七十岁又重新来过,却仍不死心。
她握住楚翘的手,笑着说:“你才二十六岁,等你活到一百岁时,我来给你祝寿,再把今天这番话说给你听,看看你还记不记得。”
楚翘哈哈大笑:“我一百岁时,你九十五了,两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太婆。”
真真调皮的笑着:“你才是老太婆,我不会老,永远都不会!不信你就活到一百岁等着我,看看我是不是依然年青漂亮。”
“好啊,我等着,一定等到你来给我祝寿,百岁大寿!”
夏日的午后,两个年轻的女人笑成了一团,沧海桑田,这一世,她们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