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楚翘名下并没有房产,搬到租界后还要租房子,于是由她作主,把骆骏名下的一套房子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钱卖给了楚翘。楚翘知道,余真真一向不做蚀本的买卖,她能这样做,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当下就对真真说:“你放心吧,这套房子我永远不会转卖的。”
周楚翘说到做到,之后这个地段房价飚升,有经纪怂恿她卖掉这套房子,她丝毫没有动心,直到解放后,这套房子做为儿童读书社捐献给了国家。
真真去看她们时,母女二人正在打扫卫生,她带了欣若把房间擦洗得干干净净,连楼梯过道也不放过。
“让她从小养成注重清洁卫生的习惯,这样可以对生活和自己都要求高一些。”她笑着向真真解释。
真真想起她和骆骏那没有佣人就脏得像狗窝一样的房间,有点讪讪的,难怪自己会找上骆骏,主要就是从小没有养成好习惯的原因。
直到楚翘搬回市区,真真才发现这两年来她过得的确很清苦,衣服全部都是几年前还在余家时添置的,但欣若却被她打扮得如洋娃娃一般,她把节省下来的钱,全用在欣若的教育上,除了让她和上流社会的孩子们一起学习绘画和小提琴以外,又给她聘请了英文老师。
“以后欣若不上课时就和你在饭店里吗?”真真好奇的问,她现在对带小孩有些兴趣了。
楚翘肯定的说:“不会,我不会让她跟着我去饭店的,孩子是纯洁无瑕的,我不想让她沾染上十里洋场的那些不好的东西。”
真真明白,楚翘是堂子里出身的,所以她很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变成真正的大家闺秀,名媛淑女。
“是的,真真,我希望欣若将来能像你一样,有文化,有教养,最重要的是,她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可以做她想做的事,而不会像我一样,为了生活一次次的妥协。”说起女儿,楚翘的眼中就闪烁出万般慈祥,脸上的线条也更加柔和。
真真忽然记起欣若满月时,大太太找人给她批的八字:“母贤女贵,贵不可言。”现在看来,母贤是肯定的了,但是这个贵不可言的命格又是如何呢?现在已经没有真正的皇后了,而在此之后几十年里两岸三地的第一夫人中,也没有余欣若这个名字啊,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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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骆骏陪真真回娘家吃饭,因为上次的“退婚”事件,余真真怕大哥和母亲担心,所以每隔几天就拽上骆骏回家吃饭,以证实她和骆骏依然情比金坚。而骆骏自从订婚以后,也是循规蹈矩,生怕再惹上绯闻。
两人快到家的时候,却见一条弄堂里,几个少年正在推推搡搡,真真看得清楚,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相貌清秀的,正是欣若同父异母的哥哥余飞远。
自从海生一家搬回老宅后,飞远便由大伯父沪生亲自教养,无奈沪生家里店里琐事较多,对飞远的管教不免疏忽,今天看来,他已经是不学无术,和小流氓混在了一起。
真真让司机停下车,正想下车叫住他,忽见飞远衣襟处一闪,腰间竟是别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不但真真看到了,骆骏应该也看到了。余真真住在少帅府,从未看到过有带斧头的江湖人出入,骆骏自己更是一副风流倜傥的阔少爷模样,如果现在没有看到飞远身上的利斧,真真已经忘了这些臭名远扬的亡命徒竟全是骆骏的手下,而现在自己的侄儿竟然也是这其中一员。
她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骆骏,低声说:“你做的好事!”她的眼前似乎闪现出她的侄儿手持钢斧去砍人的情景。
骆骏无可奈何,人要倒霉时真是躺着也能中枪,斧头帮旗下有两三千教众,他怎么会知道当中会有自己的内侄呢?
他对司机阿达说道:“去把那几个崽子收拾了,那个余飞远逐出帮会,押他到学校里念书。”
说完他讨好的看看真真:“老婆你看这样可以吗?”
这一阵子,余真真已经快要忘了骆骏和斧头帮的关系了,现在看到飞远,她就全都想起来了,当下心里郁闷,前生她和世保全都是帮会中人,今生先是方行云是青云帮的,之后就是和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龙沧海了,他是什么人那更不用说了,最可恨就是骆骏,原本以前他只不过是个军二代富家子而已,没想到他竟是斧头帮的头儿。
难道这竟是自己的命吗,前世今生任凭自己如何努力想改变命运,却都要在这江湖风云中颠簸流离。她想起了世保的死,想起了自己的九死一生,心中一阵气苦,竟然连娘家都不想回了,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少帅府。
骆骏见她不开心,也不敢多说什么,真真最近情绪总是不太稳定,似乎变得多愁善感了,上次去野餐回来,自己只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她就哭了一路,害得他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来哄她,现在又不高兴了,看来今天晚上他又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