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高占群以门生身份先后拜见龙沧海和唐万里,与他同时来的,还有一个神秘的日本人。
日本人的意思简单明了,希望他们二人与日方合作。
唐万里当即昏倒在地,住院后派人送来一封信,言之人已垂暮,重病缠身,难当重任,还望允他闭门养病,颐养天年。
而龙沧海却只有一句话:“事关国家民族,沧海恕难从命。”
一天深夜,一艘小轮悄悄驶出吴淞口,三天以后,雄霸上海滩多年的大闻人龙沧海出现在他在香港的家中,与早就在那里的小妾和女儿团聚,当然还有骆骏和余真真一家。
龙沧海避居海外,这是余真真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骆骏却有些吃惊。
“上海的一切你就这样扔下了?”他问道。
龙沧海淡淡一笑:“虚名一堆,身外物一堆,何足道哉。”
骆骏也笑了:“从此后八仙桥上没有了龙沧海,上海滩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龙沧海看向远方:“上海还是上海,只可惜我们不能与她共渡风雨,但愿真真的预言全都能够成真。”
此时的龙沧海目前深远,在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维多利亚港湾,他记起当年他离开小渔村,一个人来到上海闯天下,他记起他带领手下兄弟,驾着小舢板,乘风破浪在潮州帮手中抢烟土,他记起他仅靠八支枪另立堂口从此称雄,他记起那一年龙华的桃花血一般红,他记起他四十岁大寿龙家祠堂盛况空前。
而如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化做云烟,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新的天地。
“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他已退到香港,但是他热爱的上海却仍在铁蹄之下。
“或许,离开了上海,我们之间的合作才真正开始。”骆骏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却坚定如铁。
“有一个人,可能也会加入我们。”龙沧海转过身,同样坚定的看着骆骏。
“你是说,吴昊?”骆骏看着他。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绝对是个中国人,他不会对日本人俯首称臣,更不会做汗奸。”龙沧海肯定的说道。
骆骏哈哈大笑:“你和我也不是好人,但是我们也绝对是中国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南京沦陷!!!
上海,锦庭酒店。
在酒店里,有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包房,那里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当一些特别的人来到时,才会由老板娘周楚翘亲自打开。
这间包房,是左翼团体专用包房,以前她用这间包房掩护他们的秘密活动,而现在,她又在为宣传抗战做着自己能力所及的贡献。
在周楚翘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没有书,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银制像架,这些像架里都是同一个人——余欣若,她最心爱的女儿!
这里是欣若从小到大的照片,即使工作再忙,日子再艰难,她也会记着经常带女儿去拍照,用来记录女儿成长中的每一次转变,或许在冥冥之中,她已经猜到,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会与女儿天涯永隔!
照片有记录着欣若从刚满周岁到临去南洋前的多个瞬间,小时候的欣若玉雪可爱,到了三四岁时便聪明伶俐得像个小大人,刚刚开始学琴时,她总是拉不好,回到家里偷偷哭,那时她刚刚离婚不久,母女二人生活困顿,虽然真真总是想办法接济她,可是她却不肯总是麻烦这个好朋友。
为了给欣若买一把好一点的小提琴,她偷偷来到一家英国人开的医院,十天内卖了三次血,每次!
后来开了饭店,生活逐渐好一来,可是欣若却很懂事,从不以富家女的身份自居,谦虚合顺,斯文有礼,女儿的每一个优秀之处,都令她这个做母亲的欣喜不已。
当余真真告诉她关于塔尼王储的事后,她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英国,寻找女儿的最后下落,但是时局突变,她知道,她不能走了。
她提起笔,给余真真写了一封长信,在信的最后几句是这样写的:
“楚翘年近不惑,唯女至亲骨肉;楚翘无才无德,却无法割舍故土安危;楚翘并非无情,心中万分感伤。”
从这一天直至八年抗战胜利,周楚翘没有离开上海一步,她用她的影响力,用她开饭店的便利条件,与日本人和汉奸巧做周旋,掩护了一批又一批的爱国志士,她不但自己捐款捐物,又为远在香港的余真真搭设桥梁,支持抗战。
从此后,八仙桥上没有了余真真,但是却还有周楚翘,她在风霜雪雨中凄然独立,她用她的智慧,她的坚强,成就了属于她的传奇!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