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哈哈一笑,讲起了故事。
据说在七八年前,周策刚刚成为一名普通住院医生的时候,第四中心医院出过一个内衣小偷。小偷的手法并不怎么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无谋的典范——他在中午人最多的时候,大摇大摆闯入了当时被安排在住院部中的女护士宿舍。然后当着整整一楼道小护士的面,推开了一个护士宿舍的大门。从里面偷了十几件内衣。
这么大胆而且直白的行动换来的结果是,这位内衣大盗还没走出住院部,就被梁保安带着一票兄弟给按在了电梯里。
保卫处刚开始运营就抓到了这等罪犯,本来打算直接将内衣大盗交给附近的派出所增进双方友谊,却没想到匆匆赶来的学院老师发现,内衣大盗竟然是本学院大五来实习的学生。
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在取得了被盗护士的谅解后,保卫处把这个犯事儿的哥们交给了学院老师。希望这起事件只是一个不怎么好玩的玩笑。但愿在老师们的批评教育下,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没想到,一周之后,保卫处又重新抓获了这个小混球——有患者来找保安,说门诊女洗手间里有个偷窥她们上厕所的变态。
保卫处梁哥带上一票兄弟赶到了那个厕所,却发现犯人竟然就是一周前才被抓住的内衣大盗。
如果单纯只是个变态,那抓也就抓了。但变态的如此光明正大,如此直白不遮敛的,保卫处还真是第一次见。
梁哥发了狠,准备把这个不知悔改的小混蛋直接送到派出所去。而之前把人接走的学院老师也脸色难看的紧,他也没想明白这个平时在学校里沉默寡言而且极为内向的小伙子,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巧就巧在,事发的楼层正好是肝胆外科的地盘。而肝胆外科的主任赵崇喜主任看完了门诊,出来看热闹。听过了事发经过后,他沉吟了片刻,让护士给这小子抽了一管血,查了查肝功能。
一查不要紧,这小子的血氨高达μo/。再送去影像科检查时,确诊了三期肝癌。
“当时他躁动的很厉害,而且当时也不确定他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可能单纯引起血氨升高的症状有许多中。就怕是什么烈性传染病。”周策解释道,“所以,当时宋院长拍了板,把那个小伙子上了束缚措施之后,关进了刚刚装修好的洁净室里。”
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玩的故事。孙立恩叹了口气,和其他听故事的人一样问了一根问题,“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周策摇了摇头叹气道,“三期肝癌引发了肝性脑病,那个小伙子家里情况也比较差。后来家人把人接走了以后,就再没消息了。”他看向了孙立恩,“所以,你在这里晃悠个什么呢?”
孙立恩看了一眼周策,心里嘀咕着这位奇怪的医生该不会觉得自己也有问题,随后答道,“急诊接了个病人,情况比较奇怪。”他把自己知道的患者情况,以及自己的推断和周策说了一遍。
“你这个诊断……有些太跳跃了。”周策和柳平川一样,第一反应也是“这也实在是太巧了”,但随后,他却慢慢品出了里面的不同之处。“不过……说得通。”
“如果说不通的话,我也不会试着去和柳院长提这个啊。”孙立恩叹了口气,“可听着柳院长说完了之后,我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孙立恩的担忧也是周策的担忧。肾内科经常和风湿免疫科打交道,在一些没有单独设立风湿免疫科的医院里,这一部分的治疗和诊断经常会交给肾内科来负责。拥有相应专业知识和视野的周策马上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果真的是放疗导致的弓形虫爆发,这病情的进展怎么解释?”
孙立恩愣住了。周策的问题很直接,同时也是这整个诊断过程中最薄弱的一环。他的理论可以解释为什么患者会在没有接触过猫狗的免疫抑制期里发病,但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发病后他的症状进行的如此之快。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孙立恩坦承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身为规培医,对这些专业知识掌握不全面兵不丢人。“但是根据他的病情变化时间和顺序节点推测,我觉得可能和调整了他的免疫抑制方案有关系。”
“新的免疫抑制方案对他免疫系统的抑制能力要弱一些。”周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后一惊,“所以他迅速出现了症状的原因不是因为弓形虫感染增大,而是因为免疫力提升?”
孙立恩猛地站了起来,“我去找柳院长!”话音未落,他就一溜烟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