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鲁恩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快哭了,“叉烧总有吧?”
服务员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孙立恩,“先生……这个……”
“这个可以有。”孙立恩瞥了一眼服务员,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儿要是不吃着烧腊,布鲁恩真的敢在这里哭一场——一边哭一边挥酒瓶子的那种。“跟后厨说一下,把你们的烧味拼盘点一份上来吧。要是一时半会做不好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反正总要把布鲁恩安抚下来才行。孙立恩有些无奈,本来是想犒劳一下这个家伙昨儿晚上早早回到诊断中心里来值班的行为,谁曾想老布居然能因为一个烧鸭饭激动成这样。
“烧鸭是好东西。”似乎看穿了孙立恩的念头,布鲁恩对他认真道,“你没在美国住过所以不懂——烧鸭是个好东西。”
美国以及欧洲地区的人们有食用鸭肉的习惯,但因为各种原因,在美洲大陆和欧洲大陆上饲养鸭子的农户和养殖场其实并不多。这两个地区的主要鸭肉进口来源是泰国和巴西。平常西方世界国家的人民食用鸭肉,基本也就只有两种选择——已经做熟了的,混入沙拉和各种成品菜里的鸭胸肉,或者价格昂贵的法国菜,比如油封鸭腿之类的。
久而久之,鸭肉在外国逐渐变得极端化。要么选择根本不好吃的鸭胸,要么就是有钱人出去打猎回来的鸭肉。至少在美国,中产阶级更愿意选择柴的要死而且还一点味道都没有火鸡肉,也不爱尝试鸭肉。
然后,中餐出现了。北京烤鸭以一种中国人难以想象的火爆程度迅速成为了九成九的西方人眼中的中餐顶级代表。紧随其后的,就是广东人的烧腊。
美国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凭什么中国菜就能把软绵绵黏糊糊而且还带着一股独特鸭腥味的鸭肉做的这么好吃。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和中餐里的鸭子迅速坠入爱河。
“烧鸭就像是天启你知道么。”布鲁恩很诚恳的对孙立恩解释着烧鸭对自己的重要性。当你听到一个美共党员居然用“天启”来形容烤鸭,你就知道这家伙是认真的。“它向我揭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世界是很大的,大到以我贫瘠的思维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在剑桥第一次吃到烤鸭的时候,就下定了一个决心,以后一定要到中国来看一看。”他对孙立恩认真道,“烤鸭是我和中国缘分的开始。”
孙立恩面部僵硬的微笑着,并且决定对此不发表任何评论——人家帕斯卡尔博士来中国好歹是冲着熊猫来的。你布鲁恩怎么就只盯着鸭子呢?
倒不是不行……不过实在是反差有点太大了。
孙立恩一边想着,一边点了七八道早茶餐点。必备的凤爪是要有的,金钱肚之类的也点了一堆。除了一个烫青菜和一份红米肠以外,为了配合布鲁恩的口味,全部都点成了肉食。
“这个乳鸽倒是现在就能吃。”看了一遍菜单,孙立恩兴高采烈的对布鲁恩道,“给你点一份?”
“鸽子?”布鲁恩皱着眉头念叨了几声“”之类的单词,“这个是很常见的食材么?会不会太残忍了?”
“不是那种在广场上飞的鸽子啦,是专门培养出来食用的品种。”孙立恩最后还是下了订单,“等会你尝尝就知道了。”
布鲁恩面露不忍之色,“你要知道,在西方世界,鸽子是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的。虽然我不信上帝,但是传说最早为诺亚带来橄榄枝的就是鸽子——它们象征着希望,和平和安全……”
布鲁恩一直在嘟嘟囔囔的说着自己是有多喜欢鸽子,他甚至曾经在自己家族的农场上养过几羽信鸽,据说还是非常不错的品种。
也不知道当年是哪儿的人把旅鸽从世界上最大的禽类族群给吃到绝种的。孙立恩在肚子里腹诽着,不过看在老布昨天晚上很辛苦的份上,孙立恩还是决定先放过他——这么多好吃的,不愁堵不住他的嘴。
终于,一斩四的烤乳鸽上桌了。广东菜在这种地方总是会有些小聪明,说好的烤乳鸽,结果其实是先卤之后再用热油浇淋出来的。让外人摸不清楚做法的同时,还能趁机震人一把。
布鲁恩闭上了嘴,鼻子抽动了两下之后,还没等到孙立恩劝他尝尝,就知己把手伸向了乳鸽,“闻起来还不错。”
四分之一只乳鸽在一分钟内消失在了布鲁恩的嘴里。他瞪大了眼睛,吮了两下油乎乎的手指,然后继续抓向了剩下的乳鸽。
孙立恩只抢到了一个管滚滚的小鸽子脑袋,以及脑袋下面一截大约两厘米长的脖子而已。剩下的乳鸽在五分钟内就只剩下了几根骨头。
“你不是说鸽子代表了和平、希望和……”孙立恩有些震惊于布鲁恩的速度,他还想问问看是什么让这个红脖子突然改变了态度。
下一秒钟,布鲁恩用直截了当的语气解释了这个问题,“早知道这玩意这么好吃,诺亚早就把船上的鸽子都吃光了!”他朝着服务员一招手,用荒腔走板的东北话喊道,“老妹儿,再来五只烤乳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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