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管切开后进行机械通气,这就基本已经到了重症医学科所能进行的呼吸支持的顶峰。如果病情再进一步,想要维持住患者的生命……唯一的选择就是eo。
而目前,孙立恩手里一台eo都没有。
看完了病人之后,孙立恩在红区的走廊上和自己的组员们开始了第一次紧急讨论会。
“咱们也都看见了,病人都很重,那十五个气切了的病人现在就是大雷。”孙立恩在走廊上压低声音,对同事们说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对于已经气切的患者,加强观察和支持治疗。对他们的症状要注意精细化管理,增强抗炎治疗并且增强免疫。没有气切的患者,要积极观察症状变化,如果有恶化的趋势,一定要尽快插管或者气切。”
虽然没有太多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经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把事情做在前面很重要。
治疗轻症患者要比治疗重症危重症患者更容易,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同样是重症患者,单纯使用呼吸机支持就可以维持下去的病人,同样比多器官衰竭的患者好治。
治疗这种病情进展快,恶化速度快的疾病,一个关键就在于“抢”。和疾病抢时间,和死神抢人命。医生们要打的不光是一场歼灭战、总体战。同时也是一场必须追求速度,要迅速完成围追堵截,把敌人全部消灭的战争。
“对患者的生命体征,尤其是其他器官的状况很重要。”虽然是大家都知道的内容,但孙立恩还是继续强调道,“我们已经知道,其他有ae受体的器官都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侵袭的目标。而区域肺水肿发展到后期,会导致严重低血氧并且引发ards(呼吸窘迫综合征)。而ards同样也会诱发严重的多器官衰竭。所以,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把病人的状态控制在这一步之前!”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操作起来……却远没有这么容易。
在会议结束后的四十分钟内,孙立恩组织了两次抢救。其中一次获得了成功。
六床,也就是祁镜医生在出红区之前亲手做了插管的病人突然心脏室颤。孙立恩和袁平安两个人轮流做了两组胸外按压,而布鲁恩更是一个人做了四组。马永芳等人也赶过来帮忙,但连续电击二十四次,一共使用了g肾上腺素,g胺碘酮……可持续了四十五分钟的抢救没有收获任何结果——六床的心跳从室颤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正常。
四十五分钟后,孙立恩叫停了抢救,并且宣布了死亡时间。
“月日,上午十点二十五分,患者抢救无效死亡。”仿佛已经浸泡在自己汗液里的孙立恩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摇了摇头,“记录吧。”
白色的布单被罩在了这位六十五岁的老人脸上。而所有的医生们都低下了头,然后静静走出了房间。
进入战场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而马上就失去了一位病人……这样的沉重打击对医疗队而言几乎无法接受。但孙立恩却并没有给自己的组员们留下悲伤的时间。他不停的催促着医生们尽快完成对患者遗体的转运,并且按照传染病医院的相关流程开具死亡证明和记录。
“告诉老张,我们这边还有一张床位。”孙立恩在对讲机里对周策说道,“让他们尽快送新的病人过来……周医生,你跟患者家属通个电话,说一说情况。”
孙立恩强迫自己冷下心肠来。现在的云鹤医疗资源几乎已经被耗尽,他必须把手上的所有空床位都应用起来。失去一个病人,确实令人痛心。但是越早能够接受新的病人,也就意味着能够为另一个人的生命多提供一分保障。
必须加紧脚步,必须马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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