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6 day(6+7)(1 / 2)

孙立恩在诊室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进行着鉴别诊断。

当然,基本的法律法规还是要满足的——哪怕状态栏说了,这位发热就是单纯的心理因素所致,孙立恩也得老老实实让患者先去抽血中心那边抽个血,然后看看报告结果。

抽血检查的过程其实是个很无奈的标准流程。一个熟练护士为一名患者抽血取样大概只需要一两分钟。而整个鹤安医院的抽血中心目前有六名护士在岗工作。一小时大概能为三百多人提供抽血检查服务。

而孙立恩现在一个小时已经接诊了超过70名患者,并且这个速度还在继续提升中。

现在的流程就是患者进入病房,孙立恩问三到四个问题,然后开出检查单,并且安慰一句“我看你这个不像是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做个检查看看”。

当然,会有不少病人觉得自己排队好几个小时,医生就问了几句话这个过程……自己好像有点亏。而这个时候,孙立恩就会指一下旁边自己打印出来的纸张,请情绪不太好的患者重新思考一下。

“您是希望自己身体健康,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还是排队三小时之后查出七八种病才算得上‘没白来’?”这么一句话就贴在墙上,孙立恩只要看到患者情绪不太好,就会指一指牌子让他们瞅瞅。基本所有的患者都能在看到这句话之后先稍微愣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老老实实配合医生去做检查或者开药。

不过,这一个小时的问政过程中,孙立恩也不是没有见到感染者。在看到那位头顶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孕妇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心里紧张的程度真不是一般。

这位孕妇名叫莫梓萱,带着90后最经典的常用名的这位28岁产妇目前已经孕30周了。由于对门邻居是确诊病例,并且自己在三天前开始发热,最高体温达到了38摄氏度,因此今天专门来到了鹤安医院问诊。

孙立恩首先让这位患者坐下,然后从桌上取来了便携式的指尖血氧检测仪,在安放好了检测仪的同时,孙立恩还递过去一根水银体温计,让她重新量一次体温。

从直观的观察来看,这位患者目前神志清楚,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她没有口唇紫绀、但根据胸部起伏的频率来看呼吸稍有些急促。

“滴滴滴,滴滴滴。”莫梓萱刚刚把体温计夹在腋下,她手指上的血氧仪就开始报警了。初步检测,她的血氧饱和度为90,属于供氧不足和正常的边界线。

经皮血红蛋白氧饱和度和血液中的氧分压( hg)是一个互相相关但影响复杂的指标。虽然在临床上检查血氧饱和度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案,但要确定一名患者究竟有没有低氧血症,最主要的诊断标准仍然应该是动脉血气分析中的氧分压数值。

按照状态栏的提示,这位患者目前处于低氧血症的状态下,但具体有多低,这个还需要上吸氧后再进行一次动脉血气分析,然后才能明确。

又做了一次听诊后,孙立恩坐在诊室里有些发愁的皱起了眉头。妊娠期间的女性所有生命体征和参考标准几乎都和非妊娠女性不一样。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妊娠期间的女性耗氧量比普通人要高出一截。毕竟两个人所需要的氧气水平和一个人的氧气需求水平肯定不一样。

但不论这名孕妇到底需要多少氧气,她的状况肯定是不对劲并且需要马上住院治疗的。随后孙立恩就又开始愁了起来。

怎么收住院呐?

“这样,您先在自己的口罩外面再加一层这个。”孙立恩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个医用外科口罩递了过去,这位产妇虽然带着n95口罩,但口罩上面是带呼吸阀的。这种口罩防护性能仍然达标,但呼吸阀的存在意味着口罩无法防止佩戴着传播病原体。所以,对于这位“状态栏确诊”的孕妇而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她带上一层医用外科口罩,从而防止她感染其他人。

“好的。”莫梓萱点了点头,戴上口罩之后她问道,“我现在要去哪儿?”

“你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医院吧?”孙立恩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他一边打着一边说道,“让你的陪护人员一起进来,你们都得做个核酸看看。”

“我是一个人来的,我……我得病了?是那个病么?”不得不说,女性在这个时候就是心思细密。在听到孙立恩的话之后,她马上就品出了味道不同。这位“医生”的高效诊断作风已经给门口所有排队的患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基本所有来看病的人都是进门,坐下,然后在三四十秒内钟起身,走出诊室。少数患者会在诊室里多待十几秒到二十秒。但唯独莫梓萱不同,她已经在诊室里待了至少三分钟,而这样的等待看起来还远没有到可以结束的时候。

孙立恩看着这位孕妇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如今在云鹤,“新型冠状病毒”已经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话题。就连“新冠病毒”这几个字,似乎都带着某种会令人患病的魔力一般。在云鹤生活的普通老百姓们大多以“那个病”代指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并且在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总是一副小心的模样。

“现在不敢确定,但多检查一下总是好的。”孙立恩解释道,“你的情况还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一方面你肚子里还有个人在需求氧气和养分,另一方面,你的对门邻居是确诊——这会提升你所面临的风险。”

孙立恩用非常专业且抽象的词汇描述了一个事实。在人类社会,所有成员总是愿意去保护孕妇的。因为一名孕妇的安全就意味着至少两个人会活下来。从收益的角度来看,拯救孕妇的“收益”远比拯救一名普通人的收益更大。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一分钱买回两条人命,这就叫“超高回报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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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恩最终还是打通了柳平川的电话。柳院长似乎刚从红区出来,说话还有些气喘。但他仍然保持着非常明确的思路。在听到了孙立恩汇报的情况后,柳平川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键,“她孕期多少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