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特殊的病人(防盗中)(1 / 2)

孙立恩带队前往云鹤市北湖医院,开始了他和医疗组的第一次巡诊。

今天早上天气不算太好,云鹤的天空阴沉沉的。班车开到一半,天上甚至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云鹤最近的天气是典型的南方冬季,天阴、潮湿、寒冷。医疗组的医生们原本的防寒装备在这种天气下都显得有些单薄,毕竟宁远的天气远没有这么潮湿。虽然都不供暖,但穿厚一点,宁远的冬天还算是过得去。

而云鹤的天气嘛……除了潮湿所带来的寒冷以外,街上一个行人都看不到的冷清感大概也是造成大家能感觉寒冷的一个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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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潘大姐的病情开始出现反复波动,她的pcr检测始终是阳性。中间虽然通过三联我能看见状态栏疗法和精确控制肺部水肿,以及积极使用中药汤剂治疗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她仍然是稍稍好转后情况又开始恶化。

直到情况恶化到了医生们已经没有调整空间的地步,并且使用了血浆置换术、康复者血浆和eo。

病情反复,也是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重症和危重症患者们所出现的典型表现之一。但医生们却始终无法确定,导致病情出现反复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至少从床旁ct上来看,2月初的时候,潘大姐的肺部病变是出现了吸收和好转迹象的。

如果能够搞清楚潘大姐病情突然恶化的原因,找到让她病情一路恶化的原因,或许就能够拯救更多患者的性命。

医生们需要获得解答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新型冠状病毒的靶器官是不是只有肺部,它所造成的损伤是间质性肺炎和肺纤维化还是其他类型的损伤,它是否会侵袭中枢神经系统。以及最重要的问题——它对其他器官的影响究竟是建立在低氧血症基础上的、还是有其他的影响因素。

这些问题如果能够得到回答,也许在之后的治疗中,医生们就能够找到更加精确的治疗方向,并且提前预防患者的情况向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

为了更多人能够活下来,动员家属同意尸检势在必行。但李承平自己……不太愿意打这个电话。身为一名临近退休的老呼吸与重症医学科医生,他非常明白进行尸检的重要性。但……李承平仍然不愿意打这个电话。

作为一名客场作战的医生,同时还是临近退休、在学术和业务上都有特长的医生,李承平决定耍个赖。他把电话打给了孙立恩,然后要求孙立恩来和患者家属沟通。

而孙立恩则借坡下驴,把这个工作扔给了张智甫教授。

张智甫拨通了患者家属的电话,刚刚说明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没有说明打电话的意图。电话那头还带着哭腔的患者家属就直接说道,“张院长,我们想把妈妈的遗体捐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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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提出希望捐献潘大姐遗体这一想法的人,是潘大姐的丈夫。

作为一名水利设计院的工程师,潘大姐的丈夫平时有着和“理工男”三个字完全不符的浪漫。哪怕两人已经结婚了三十多年,潘大姐的丈夫依旧保持着每个月送给妻子一束鲜花的习惯。去电影院看看电影,偶尔两个人一起下馆子吃顿好的更成了两人的固定习惯。能够在急诊科护士的职位上坚持三十多年,这一方面是因为潘大姐自己的坚持,另一方面也多亏了来自丈夫的支持。

水利设计院的工程师平时工作也会很繁忙,但他仍然鼓励妻子积极工作。在孩子只有五岁的时候,潘大姐的丈夫甚至还带着孩子一起泡过绘图室。给她一支笔一张纸,父女两人心无旁骛的在纸上作画的场景,成为了设计院里的一段佳话。

夫妻感情一直非常融洽的两人,在这个冬天突然诀别。潘大姐的丈夫如遭雷击,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了半晌,他忽然小心翼翼的对女儿说道,“把你妈的遗体……捐献给国家吧。”

对于陈工来说,妻子毫无疑问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无法想象自己妻子离世以后,自己的人生会是个什么走向。这个家里如果没有了她的影子,没有了她大嗓门的嚷嚷以及利索的身影,那这个家……就和一座空洞的坟墓没有什么区别。

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让他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在他勉强适应了这种痛苦后,陈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和女儿商量,“把你妈的遗体捐献掉,让医生们去研究这个病。”

陈工的思绪混乱,但他的念头非常清楚。潘静是个热爱自己工作的人,她对患者的照顾从来都是关怀备至。捐献遗体作为科学研究,妻子一定是同意的。

他无比憎恨夺走了妻子生命的疾病,但同时也对千里迢迢赶到云鹤的医疗队深怀感激。他很清楚,这些医生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和办法。但这个疾病太陌生、太狡猾了。如果继续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像是自己的妻子一样,在这个冬天和自己的家人永远别离。

失去挚爱的痛苦如同实质一般压在陈工的心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难受到他觉得……其他人或许根本抗不过去的地步。

不能让更多的人经历这样的痛苦。这就是促使陈工作出决定的唯一原因。他对女儿说道,“你妈当了一辈子护士,干的就是帮助别人的事情。她现在走了,就让她最后再帮别人一把。人走了,留下的就是个躯壳,让这躯壳发挥最后的作用,总比就这么一把火烧了剩下点灰尘好。”

父亲的话说服了女儿,陈恋静哭着点了点头。随后,她就接到了张智甫的动员电话,并且对电话那头的张智甫说明了自己和父亲的意愿。

“我代表云鹤市传染病院全体医务人员,感谢您和您家人对卫生事业的支持。”张智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根据国家卫健委的通知,这之后会有一笔补助发放给您。请您提供一下您的银行卡账号。”

“我们不需要什么补助。”陈恋静毫不犹豫的说道,“您帮我们把这笔钱都捐了吧。”

“这是国家补助,等补助发放到位之后由您再决定怎么使用吧。”张智甫说道,“无论您怎么决定都行,但这一笔钱您必须先收下。”

和陈恋静沟通完了大概内容后,张智甫用“之后会有工作人员再联系您,具体事项会由他们来和您说明”作为通话结尾。随后,他根本顾不上和孙立恩等人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给刘良教授打了电话。

“刘教授,请您马上带团队再来一趟我们医院。”张智甫在电话里对刘明教授说道,“我这边刚刚拿到了一位离世患者家属的解剖同意,请您赶紧过来把检查给做了……对,地点还是在那个负压手术室里。我让人现在先把遗体运送过去。”

解剖于下午六点四十分开始,执行法医学检查的除了刘明教授本人以外,还有其他几位同样是教授的助手。

而解剖的具体过程怎么进行……孙立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站在云鹤市传染病院的住院部外,面朝大楼,沉默的站立了很久。

谢谢您,对不起,再见。心里的千言万语被总结成了短短的八个字。孙立恩看着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