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特意用了“问询”两个字,就表明郑王的脸色怕不是很好,他恐怕要拿着此事大做文章。其实郑王的态度完全在林婉城夫妇的意料之中:周姨娘暴毙,不管是谁做的——崔佟氏也好,崔叔明夫妇也罢——对于郑王来说都是一个十分有利的契机。
如果周姨娘是死于崔叔明夫妇之手,郑王就能借此机会抓住崔叔明的小辫子,也就等于将他们夫妇牢牢把控在手里;如果害死周姨娘的是崔佟氏,那齐王必定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首先,崔佟氏母子是齐王的人,严办了他们,也就等于给齐王迎头痛击。其次,崔佟氏与崔叔明不睦基本上已经人尽皆知,郑王如果借着这次机会狠狠给崔佟氏一个教训,崔叔明多少也会感念自己的恩德。
崔叔明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余庆就接着道:“还有,顺天府的人也已经来了。方大人和郑王殿下一起,都在前厅喝茶。”
林婉城就赶忙道:“阳春院的情况如何?可烧了什么不该烧的?”
余庆心领神会,赶忙拱手道:“夫人放心,这点本事奴才还是有的。周姨娘的尸体已经送去后堂,几个可靠的弟兄在那里把守,肯定不会再发生走水的事!”
林婉城满意点点头,她回身冲崔佟氏和齐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笑道:“就请老夫人也一并移驾起前厅吧,相信用不了多久,案子就会水落石出,周姨娘也能沉冤昭雪!”
崔佟氏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可是到了如今,她实在也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崔佟氏狠狠剜一眼林婉城,扶着含蓉和齐悦就当先走了出去。
林婉城转头对安兰道:“去扶着丝竹,先给她上点药,然后你们也到前厅来。”
崔叔明厌恶地看一眼趴在地上、满面泪水的含真,淡淡对木刻道:“把她也带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前厅而来。众人与郑王见了礼,分宾主落座。
郑王面沉似水,他先环顾了大厅上的众人,然后才沉声开口:“叔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姨娘虽然只是个歌姬,但是本王一向对她很是看重。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害她的性命?”
崔叔明拱手道:“王爷,此事尚未有定论,臣以为应该先让顺天府的人去验尸,等有了结果,再谈追凶不迟。”
郑王凝眉沉思,淡淡点头:“也好。如此,方大人,就麻烦你了!”
方航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说完,就赶忙领着仵作出了门。
郑王端起茶抿了一一口,还没有说话,崔佟氏就抢先道:“王爷,周姨娘是丝竹杀的,与我们都没有关系啊!”
林婉城不由气道:“老夫人,您口口声声冤枉丝竹杀人,却怎么也拿不出证据,难道王爷断案仅凭您一副红口白牙就行的吗?”
生死攸关,崔佟氏也顾不了许多:“阖府的人就她嫌疑最大,不是她还能有谁?”
崔叔明就道:“周姨娘是被谁杀的,咱们暂且不论,只是这下毒之人,我已经找到了。”
崔佟氏眉头一紧:“是谁?”
崔叔明冷冷一哼,就冲身边的余庆摆摆手,余庆心领神会,转身就出了门,不一会儿,他就又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回来了。
那丫鬟委身往地上一跪,就垂着头静等着厅上的主子问话。
郑王看了那丫鬟一眼,就开口道:“下跪何人?抬起头来。”
那丫鬟咬着唇将头抬起来,眼睛还是只敢看着地面:“奴婢画儿,是……是钱姨娘的贴身丫鬟。”
崔佟氏看着怯生生的画儿,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块:竟然是钱姨娘的人?那贱人平日里不声不响,没事就总喜欢来荣华堂讨好巴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派这个小丫鬟前来,这个贱人究竟想做什么?
林婉城看着那丫鬟淡笑道:“画儿,你可知道是谁在周姨娘的药碗里下的毒?”
画儿轻盈而又迅速地点点头:“奴婢知道,是……是含真。”
原本跪在一旁的含真立刻就炸了毛:“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在周姨娘的药碗里下毒的?仔细我撕烂你的嘴!”她被木刻一巴掌甩掉三颗牙齿,说话就有些漏风,听起来很滑稽可笑。
林婉城不由哼哼冷笑道:“看来木刻的的巴掌还没哟将你打醒,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是不是?”
林婉城声音冷冰冰的,脸色也十分吓人,听得含真心里一抽一抽地打哆嗦,可是现在她命悬一线,也只能放手一搏!
含真往前爬了两步,声泪俱下的给郑王磕头求饶:“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啊!周姨娘的药虽然是奴婢去煎的,但是奴婢根本没有机会下毒,老夫人也早已证明了奴婢的清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