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着人记录进京赴考的考生信息,因是家中贫困的,可以留在驿站等到明天春天开考,食宿全免,还有书册免费借阅名师指导。若是有意愿回乡准备待考,亦可到户部每人领取五十两银子。此番应对,与大部分考生来说,可缓过困境。”杜千陌很惊讶,听杜子衿的口吻,竟是十分担忧那些考生的生计盘缠,便柔声安慰。
“那便好。”杜子衿点头,心中愧疚消退些许。“三哥哥本想借此科考检验一番十年所学,看来倒是天不遂人愿。”
说话之际,竟是目不转睛看着杜千陌脸上的表情变化,极是担心自己这番举动会让其失落遗憾。
“不过是推迟小半年,于我而言并无影响,更多了温故知新的时间。”杜千陌失笑,“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并无功名之心,是以倒是更能泰然看待此次科考泄露之事。”
杜子衿观之表情,说话间神态语气皆是坦然,并无不适,只是带着一颗平常心,接受着世间万物以及各种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心下稍安。
同时也更加心疼,也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美好男子,上一世为了她去拼、去挣,为她豁出了性命,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凄凉下场。
杜千陌心境平和的说完,却发现杜子衿罕见的红了眼眶。就像幼时看见他受到府中下人欺负,一身是伤万分狼狈之际愤怒挺身维护的同时眼红落泪的样子,那分明是心疼他了。
杜千陌一下慌了手脚,担忧的看着杜子衿,“妹妹怎么了?你别难过,这朝廷之事顺应天意便好,哪能事事尽得你我之愿?”
杜子衿看着杜千陌手忙脚乱的笨拙替自己拭泪,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话,眼前是他温润关切的脸与记忆中身首异处相重叠,竟是一时收不住眼泪。
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在不利用不伤害想保护之人的基础上,彻彻底底的复仇?
但是重历一世,杜子衿的心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任性的女子,经过了仇恨、屈辱、绝望已经地狱的锻造,早就拥有了一颗比常人坚硬百倍的心,是以她的情绪也只在一瞬间,很快就克制住了。
“三哥哥说的是,阿满只是在替哥哥不平罢了。”杜子衿取出帕子一点一点拭去眼角的泪水。
“原是如此。”杜千陌这才松了一口气,“妹妹真的不必放在心上,三哥哥一点也不在意。”
留了杜千陌一道用了晚饭,兄妹俩又说过一阵子话,这时松寿院那边突然来了人传话,说是老夫人有事情相商。
杜子衿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肯定是与杜子灵与齐王之间的事情有关,便差人给杜千陌打灯送他回自己的院子,略作拾掇就带着雪鸢过去了,临走前让牧渔去娘亲的毓梳院说一声。
一路上很安静,没有白日里的热闹,杜子衿一路走来,不过一刻时就到了松寿院。其实说起来,自上次爹爹震怒要将三房赶出去之后,杜老夫人以静心礼佛为名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杜子衿也许久没来松寿院请安了。
可见这一次杜子灵闹出的事情有多大,且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做凤凰还是做山鸡,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到了院门前,远远地就看见松寿院里的一等大丫鬟铃兰已经候在那里了,一见杜子衿忙笑逐颜开
“五小姐您可是来了,老夫人这头说许久不见您甚为挂念,非要朝着差人找您过来,这不里头已经望穿秋水的等了许久。”铃兰嘴皮子极利索,几句场面话说的十分漂亮,完全不提特地叫她过来的背后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