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雾气笼罩的村庄阴森诡谲,白茫茫的世界里,废弃老旧的房屋若隐若现,高大挺拔的青松挺立如俯瞰的巨人。
江刻悄声走在其中,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自墨倾走后,江刻就第一时间跟上,没想在混乱中被耽搁了,等他脱身之际,再未寻得墨倾踪迹。
幸运的是,昨晚他在雾中迷了路,却没撞见怪物,黎明时注意到地形问题,找到了熟记于心的地图记载的路线。
可雾散之后,他就徘徊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他像是遭遇鬼打墙一般,一遍一遍地在原地打转,无奈之下只得暂且放弃前进,借机调整自身状态,养精蓄锐的同时等待雾气再次降临。
这一次的雾间隔时间短。
天刚黑,雾就出现了,而永远走不出去的森林,陡然出现了新的道路。
这次没走多久,就行至村庄。
江刻手持手电筒,至一处半墙废墟时,赫然见遍地鲜血,呈喷洒状,他冷静观望,往前半米,赫然见到草堆里的断臂。
那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笑,沙哑的、沉闷的,裹着复杂的情绪,难以辨别。
江刻问:“江延也被救活了”
说这话时,江刻语气很淡,似在说一件寻常事。
浓雾之中,传来井时肯定的回应。
无形的危机感笼罩全身,江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行动,原地侧身一滚,避开了刺向他的匕首。
浓雾虚无缥缈。
那是萧于群那伙人的装备。
“可我身上没伤。”江刻顿了顿,像是缓过神,“脑袋也没洞。”
“杀我是因为江延”江刻问。
江刻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冷漠而笃定。
井时语气里透着危险和杀气。
断口处并不平整,像是强行撕扯下来的。
但不合理。
他沉声说:“你不会下手,因为你还有话要说。”
“准确来说,你现在这具身体,就是他的。”井时将匕首收回,语气缓慢地说。
——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如果墨倾知道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对象其实是另一个人……
井时站在雾里,沉默着,久久未说话。
晚风吹动了浓雾。
井时确实是仁慈的,可在沉默地看他半刻后,却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存在。”
江刻凝眸的视线,却像实打实落到井时身上。
“西坞村的村长消失之前,跟我说了唤醒他的方法,我花了差不多五年时间,他才有苏醒的迹象。但新世界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我随时会有危险,只能将他托付给十三爷。”
雾愈发地浓了。
——看来他们之中,有人误打误撞进了西坞村。
他声音有力、笃定。
他希望江延能悄无声息地回来,让原本错误的事情走向正轨,让这一切都成为它计划中的样子。
他宁愿墨倾不知道。
“后来他在西坞村待了九十年。可因为某种原因,西坞村最后一个人即将消失,这里危机四伏,我只能带着他去了东石市。”
“关于我存在的答案。”
井时眉宇掠过一抹疑惑,他想要追问什么,将心里生出的疑问说出来,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如果他追问,他会下不去手。
匕首在空中一顿,停在离他鼻尖三寸之处。白雾袅袅,持匕首的人,隐匿在其中,隐约能见一人影轮廓。
江刻眼里闪过诧色。
可他自恢复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劝说自己,要找机会向江刻下手,要让真正的江延回来,要让墨倾跟江延终成眷属。
他自有“江刻”的自我意识后,就不知为什么而活,所以在寻找自我的旅程时,他遇到任何线索都紧追不放,但仍旧一无所获。
自打从帝城出发,“迟时”表现就不对劲。
江刻极轻地锁眉:“他如何回来”
“是。”
不。
他活着,就是为了死亡。
第一次出现雾的时候,井时和宋一源悄无声息地消失,应该是井时安排的,他借着那次机会进了西坞村,并且做好了充足准备,等着江刻过来。
“是。”井时没有否认,“你还有什么愿望”
刚躲闪开,那人又袭上来。
冰凉的雾气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他,无孔不入地袭向他的肌肤,刺入他的血液和骨髓,他体内的寒气一点点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