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的城墙几乎被子弹削掉了一层,垛口更是被机枪打的支离破碎,巨大的方木被蒙古马匪扛着撞击大门,里面的包头百姓用沙包、桌椅等一切能用的东西努力顶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守军的子弹已经打光,用城砖和刺刀苦苦支撑,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再挺一刻钟,援兵就到了
城头上已经爬上来上百的蒙古马匪,他们像是灰色绒毯中的杂色逐渐蔓延开,渐渐连成了一片,守军和老百姓也已经几近疯狂,抄起所有能用的东西和他们拼命,实在不行就抱上一个敌人团身滚下城头。
每个人都在心中默念:援兵快点来吧“
王大卯的腿已经支持不住了,跪在地上用刺刀挑翻了一个马匪,就觉得天旋地转想要昏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援兵是不可能这么快到达的,包头被敌人攻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先遣军的援兵只能为他们报仇,为他们收尸,希望他们能为自己和同袍立上一块碑,写上所有人的名字。
有名字的鬼魂就能听到远方亲人的呼喊,灵魂可以越过长城回到故乡,不会成为这塞外的孤魂野鬼。王大卯放眼看去,马匪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城墙,城门也已经不住的摇晃,身边的同袍越来越少???一切都结束了,就是死也不能落到马匪的手里
王大卯下令了决心,一咬牙扶着一杆残破的军旗站了起来,背靠垛口站了起来放声呼喊:“爹,娘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
说罢,翻身就要往下跳,却被一个士兵牢牢的拽住。
“放开我混蛋,老子不能落到马匪手里零零碎碎的遭罪”王大卯暴怒道。
“营长,你看”士兵指着天空道。
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巨响,好像是亿万只马蜂同时在拍打翅膀一般。
王大卯抬头看去,只见远处飞来两个怪东西,他瞪圆了眼睛弄不清楚那是什么怪物,城头上正在厮杀的北洋军和马匪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浴血搏杀顿时戛然而止。
两只硕大的怪鸟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从天空掠过,怪鸟飞的很低最多也就离地二十米左右,渐渐近了之后,下面的人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有人
怪鸟在天空盘旋了一圈之后,飞到城墙下面的马匪们的头顶,随军的喇嘛“噗通”就跪下了,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磕头,其他的蒙古马匪也跪下磕头如捣蒜。
怪鸟上面落下来两个小黑点,摇摇摆摆就落在马匪中间,片刻之后就听见两声巨大的爆炸声。
正在磕头念经的马匪被炸的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谁用蒙语喊了一嗓子:“妖怪,妖怪来杀我们了”
成千上万的马匪像没王的蜂般炸了窝,连督战队也扔了步枪四散奔逃,“咚、咚”又是两声爆炸声,不少吓的腿脚发软的马匪也惊醒过来,骑上马漫无目的的飞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逃到哪里去,只是想离这个能从天上丢下雷电的怪物越远越好。
乌泰和德楞泰想制止却无从下手,连他们也被溃兵冲的站不稳脚跟。
“父汗,快上马”德楞泰见势不妙,将乌泰扶上战马,跟随着溃兵的队伍远远的逃遁。
城头上发出阵阵的欢呼,有人惊喜的喊道:“这是我们的,我们的”
王大卯瞪圆了眼睛,发现这怪物的身上居然有一个铁血十八星的图案
“是咱们的,咱们的援兵到了”王大卯惊喜的跳了起来,也浑然忘记了腿上的伤势。
守军和包头城里的百姓勇气大增,奋力的向已经冲上城头的马匪杀去,而马匪则被怪鸟吓的腿脚发软,几乎是伸出脖子随便让人砍。
蒙古人几乎就没有不迷信的,除了信奉喇嘛教之外,还相信万物有令,信仰长生天,他们看见装着人还能播撒雷电的怪鸟,本能的认为是妖魔,根本生不起半点的反抗意识。
这两个怪鸟正是先遣军携带的两架“冯如三型”侦察机,驾驶员都被下面漫山遍野奔逃的蒙古马匪弄蒙了,他们也没想到随便扔了几颗小小的五磅重航空炸弹能产生这么戏剧性的后果。原本邝海山派他们过来是个象征性的举动,给城里的守军增强信心,让他们能够坚持到援兵到来。没想到乌泰的人是这么不经打,几颗小炸弹就给吓掉了魂
一万多马匪就像是被狮群追逐的羚羊,漫山遍野的四处狂奔,对于挡住自己逃生道路的同袍,他们则是毫不客气的用马刀劈开血路。
“冯如三型”升限二百多米,只能携带六颗五磅航空炸弹,飞行距离五十七公里???从托克托飞到包头,几乎达到极限。
守军鼓足了勇气,将城头的马匪逐一杀掉,几个比较机灵的则跪地求饶,北洋军恨透了他们,哪里肯留什么俘虏,全部扔下城墙活活摔死。
两架飞机盘旋了几圈之后,看看下面已经没有马匪了,选择了两块平坦一点的空地降落了。这种轻型飞机就这么一个优点,随便找个草地就可以起降。
“神兵天降啊,天佑我华夏”
马荀大掌柜老泪纵横,跪在城头膜拜上天,城上所有军民同时跪下,向苍天拜谢。
两个戴着皮帽子的飞行员被城下的惨状吓了一跳,尸体堆积了四尺多高,不少是守军和马匪抱着死在一起的,他们生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死后的样子却仿佛是最亲近的孪生兄弟。
残破的城墙上鲜血淋漓,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作呕,飞行员强忍着生理的不适,大喊道:“我们是征蒙先遣军,大部队马上就到???我们邝司令让我问候二十师的兄弟,你们辛苦了”
王大卯用一杆弹痕累累的铁血十八星陆军旗撑起了身体,提着气道:“感谢先遣军的兄弟仗义相救,包头军民父老不胜感激,请二位兄弟进城”
一阵风吹过,被硝烟熏黑了的十八星旗在空中猎猎飘扬,军服破碎浑身浴血的北洋二十师官兵,就像是一群青铜的雕像,凝铸在塞北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