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定下了,王子君的心中顿时就是一愣,他抱着张露佳的手,更是停顿了一下。如果定下了,那他的计划执行起来,可就有一定难度了。
“谁定的,还能不能更改?”沉吟之间,王子君轻声的问道。
“听说是赵校长定的,怎么,难道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张露佳感到了王子君的不自然,她翻身从王子君的身上坐起来,轻声的问道。
“我想让大家去芦北县一趟。”王子君对于张露佳也没有隐瞒,轻声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对于设计陷害王子君的杨军才,张露佳心中可是一肚子气,听着王子君的打算,她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情我明天再找找赵校长,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客厅的灯光就暗淡了下去,春夜之中的春雨,却随着暗淡的灯光,轻轻地在窗前敲打……
第二天,当王子君神清气爽的来到党校里时,在阅报栏停下了脚步,就见本省日报的第二版,一个很是清晰的画面占了很大一个篇幅的横在报纸的中间,画面上,省政府常务副省长齐正鸿正站在一个小山之上,他的对面,一片片山羊就好似白云一般铺在大地上。而在这幅图上,对于王子君而言最为耀眼的却是那个站在齐正鸿身旁的杨军才。
《提高农民收入,找准发展思路是关键》,黝黑的大字,更是显示着震撼人心的力量,这篇通讯文章足足有五六千字,大量的篇幅都在介绍芦北县如何在农民增收上做文章的经验,简直是芦北县推进三一五工程的详情再现。
“这个杨军才是谁啊,这些天可真是没少看到他和芦北县的报道,看来,这一面旗帜又要树起来了。”阅报栏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干部朝着身旁的人问道。
“听说是芦北县的县委,小伙子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呢,现在被这么一报道,想不升也难了,像咱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爬上副厅的位置,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你汗颜什么,人家是杨度陆的公子,能不升得快么?”
七嘴八舌的议论,在人群中不断地响起,很多人都对好似要提升的杨军才表示了自己的羡慕之心。
听了一会儿议论,王子君就朝着教室走了过去,不过还没有等他进教室,另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传入了他的耳中,本省省长胡一峰将要在后天到芦北县调研。
如果说齐正鸿乃是杨度陆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的话,那省长胡一峰就是杨度陆主政山省之时最大的助力,更是杨度陆离开山省之后留下来主持山省大权的人物。聂贺军虽然是山省的省委,但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要让胡一峰几分。
胡一峰这个山省最强大的大佬莅临芦北县,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而等胡一峰考察完毕,芦北县的政绩就板上钉钉,明确无误的拴在了杨军才的身上了。
心中念头闪动的王子君,快速的来到教室里,他将班委的几个干部召集道一起道:“同学们,咱们这次例行的考察学习,我觉得不如将芦北县定为一个点,不说让我这个班头风光风光,就说能够在胡省长面前露个脸儿,陪着胡省长考察一番,对咱们可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王子君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这么一个跟领导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有谁会反对呢?几个班委一听王子君的提议,立马一拍即合,叫上张露佳直接找到了副校长赵松林那里。
赵松林对于这等事情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一听王子君说想接触一下胡一峰省长,心里连连吃惊咋舌,这帮学员真是当官上瘾呢,连跟领导一起参观的机会都不肯放过!
就在王子君紧锣密鼓的布置之时,在芦北县杨军才的办公室里,此时也正商议着如何迎接胡省长的到来。各级县委县政府对于迎接领导的视察都有一个大致的程序,一般情况下,直接往上套就行,倒也不用浪费太多的脑细胞。
在听完了刘传法的汇报之后,杨军才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胡省长能来咱们县里视察工作,首先是对咱们芦北县近期来工作的肯定和鞭策,在胡省长视察期间,各部门各单位要高度重视,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哪方面出了问题,我就拿他们的一把手试问,传法你将我的意思传达下去,尤其是各乡镇,关键时刻谁给我掉链子,我就摘谁的官帽子!”
杨军才的声音响亮,掷地有声,充满了决断之气,此时他的脸上虽然了严肃,但是那一丝丝的喜色,却是依旧从他的眼睛之中溢了出来。
随着其他常委陆续走出杨军才的办公室,刘传法轻轻地拿起水壶将杨军才杯子里的水绪满了。已经接待过齐正鸿的他对于胡一峰的到来并不担心,毕竟都是自己人,就算是有一点瑕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不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胡一峰还会挑杨军才的刺儿不成?!
“杨,这一次调研过后,您就是堂堂正正的副厅级干部了,这要是放到其他地方,那就得叫您杨市长了。”
“传法,这种话咱们两个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拿出去说,不然可是要被人笑话的。”杨军才轻轻地朝着刘传法摆摆手,笑着说道。
杨军才嘴上说的严肃,但是他的笑容却是将内心里的激动暴露无遗了。跟了杨军才这么久,刘传法哪里会不明白主子的心事呢,当下嘿嘿一笑,继续谄媚道:“杨,您一向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但是整个芦北县谁不知道您将要升格成副厅级的县委了呢?这可是咱们芦北县的头一份啊!现在县委办很多人都说,您比那王子君强多了,王子君现在依旧在正处级上踏步走呢,您就已经是副厅级了!”
说王子君不如自己,这让杨军才很是舒服,刘传法的话,可以说是挠到了杨军才的痒处,他哈哈一笑道:“传法同志,以后,对于这种传播不利于团结的小道消息的同志要严厉批评,什么子君同志不如我,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算临时有些职务上的高低,那也是分工不同而已,本身就没有什么可比性。再说了,芦北县能够走到今天,子君同志这个县长也是功不可没的嘛。”
“是是,杨真是宽宏大量啊,要不咋说您将军额头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小家子气,需要跟杨您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哪!”刘传法一边诚恳的自我批评,一边试探着问道:“杨,胡省长要来咱们芦北县调研的消息,您看,县委办用不用通知一下王县长?”
“嗯,虽然市委的文件上说了王县长是离职学习,但是他毕竟还是我们芦北县的县长,打声招呼也不多嘛。”杨军才眼光转动,大度的挥手道。
“好的,杨,我这就让办公室的人去通知。”刘传法说话间就抓向杨军才办公室的电话准备打给县委办,不过还没有等他打电话,电话倒是先响了。
“喂,您好。”刘传法不待杨军才接电话,就轻轻地将电话拿起,轻声的接听道。
电话那头说了两句之后,刘传法就赶忙将电话递给杨军才到:“杨,是程的电话,听程的语气,那事情应该是成了。”
虽然对于这种事情充满了信心,但是官场上的事情不到最后下任免文件,谁也不能说就是板上定钉了。杨军才听刘传法说是程万寿的电话,立马接了过来道:“程您好,我是杨军才。”
“军才啊,恭喜你啊,咱们山省最年轻的副厅级领导,你的事情啊,基本上算是定下来了。”程万寿在电话一接通之后,就欣喜不已的朝着杨军才贺喜道。
“谢谢程叔,要不是程叔运作协调,这事还不知道弄到哪个地步呢。程叔,大恩不言谢,今天晚上您有没有空儿?给我个机会请您乐呵乐呵怎么样?”杨军才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此时此刻,听到这个结果从程万寿的口中传出,还是一阵按捺不住的激动。
对于杨军才的感谢,程万寿很是受用。不过此时他却推脱道:“军才啊,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搞这个了,再说了,两天之后胡省长就要到你那里去考察了,你就先忙你的吧。我告诉你,这次常委会有点险胜,六比五啊!明天组织部就会下文,从今之后,芦北县的县委就会高配成副厅级了,而你杨军才,将是享受这种高配的第一人。”
在电话之中,杨军才又给程万寿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双方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得淋漓尽致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杨军才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那四周熟悉的环境,却陡然生出了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嘴里喃喃的念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娘的,这日子还让人过不过了,四点半集合,搂着老婆在被窝里刚他娘的睡着,这闹钟就他娘的响了,!”河湾乡政府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一个年轻的干部正满脸睡意的跟身旁的同伴抱怨道。
他身旁的同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到年轻人的埋怨,嬉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手臂,不无同情的说道:“可怜的小花啊,你这刚结婚就碰上这挡子检查,真是人生大不幸啊!不过小花,老哥给你个忠告,这种事讲究的是细水长流,你还年轻不假,但是凡事都得悠着点儿,不能把自己累垮了,天天折腾,你这身子骨儿也受不了哇!”
年轻干部姓花,大家平日里都喜欢叫他小花,至于那个花的发音,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故意这么叫的。因此,听这中年男子的一番提醒,四周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尤其是一个中年大叔年纪的干部,更是很直接的扭过头来道:“老牟说的对,小花啊,要保重身体啊,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不要贪恋一时啊!”
面对这几个中年大叔的联手捉弄,小花的脸色顿时红了下来。而他的脸红,更是让那几个中年大叔的笑声变得越加的肆无忌惮,好像他们身体不如年轻人勇猛了,就得在笑声中找回来一般!
“别瞎说,我每晚也就是一次……”脸红脖子粗的小花,终于面红耳赤的说出了一句大实话,没想到他这话音还没落地,就有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笑道:“嗯,一次不假,从天黑一直到凌晨才翻身下马,要让我说,你都不该叫小花,你小子就是名符其实的东方不败嘛!”
咯咯的笑声,再次在人群之中响起。一个中年妇女冲着捉弄小花的同事们看了一眼,打抱不平道:“别笑话人家小花了,你们谁不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啊?这会只剩下嘴上功夫了,看人家年轻力壮,是不是嫉妒人家了?”
看到单位里无人敢惹的朝天椒发了话,大家虽然被噎了几句,却也不敢接她的话茬儿,索性转移话题道:“知道咱们为什么集合这么早吗,听说是省长要来呢。”
“省长不是来过了吗?怎么还来上瘾了?莫非这一次来的是江省的省长啊。”接话的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意朦胧的问道。
说话的人满是不屑的看了打岔的人一眼道:“不知道就不要胡乱开口,知道前几天咱们五点半起而今天为什么换成四点半集合了么,告诉你,上一次来的那位省长是副的,这一次来的可是正的。”
“哦,这样啊。”睡意朦胧的人里,有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对于他们这些乡下干部来说,县长就是了不得的人物了,至于省长嘛,山高皇帝远,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
“省长又怎么了,还不是睁眼瞎!除了让咱们再找人装羊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呀!”不屑的声音,从小花的口中传了出来,看得出,这位年轻的小花同志对于打搅了他性福生活的胡一峰省长那是相当的不爽。
小花的话,立马引起了其他年轻干部的强烈共鸣,于是就有人开始指桑骂槐的骂。不过,这些干部都不敢大声,而且骂的都是胡一峰这等来县里检查的领导,至于县领导根本就没有人骂,更不要说,指示他们四点半到这里集合的罪魁祸首赵中泽了。
在这群小干部的眼中,胡一峰虽然是是权倾全省的省长大人,但是他们却是不怕,该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胡一峰也听不到。而赵中泽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管着他们身家性命的人,如果一不小心惹住了他,那肯定会有你的小鞋穿了!
“哎,这一次找一个人还是十块钱不?”一个干部等大家伙发泄的差不多了,低声的说道。
“应该错不了吧。”小花朝着那干部看了一眼,轻声的说道。
“要还是十块的话,咱们就得好好地统一一下了,别这个村五块到了那个村六块,让那群装羊的人闹起来可就不好了。”说话的干部低声的说道。
他说的虽然有点云山雾绕,但是所有的干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有道是靠山吃山,在乡里开出披着白色塑料布混羊的工钱之后,乡村两级的干部自然要给自己一些好处,于是,本来一人十块钱的价格,到了他们那里,就变成了五块或者是六块了。
“那就六块钱吧,毕竟上次已经开出这个价格来了,要是再低了,估计不好找人哪。”在一阵沉默之后,有人提议道。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之时,赵中泽和钱学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本来乱糟糟的议论之声,顿时停了下来。而那一双双睡眼朦胧的眼眸,更是朝着主席台看了过去。
虽然一夜没有睡,但是赵中泽此时却是精力充沛的很,他坐在主席台上,目光炯炯有神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连省长胡一峰都要到自己的地盘上来考察了,怎不让一心往上爬的赵大振奋不已呢。
屁股下那张坐了几年的椅子虽然还是自己刚当上河湾乡党委时弄的,但是此时,坐在这里的感觉却是和以往大大不同了。今天之后,自己可能就不能再坐在这张椅子上训话了,因为,过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得挪挪位置了,你说,一个县里的常务副县长,除了偶尔到乡里检查一下工作,给同志们讲几句指示之外,怎么可能再天天坐在乡党委的椅子上呢?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我长话短说,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迎接胡省长到咱们芦北县的检查工作。胡省长来咱们芦北县,那是对于咱们芦北县工作的极大肯定,而杨能把此次考察的重点放在咱们河湾乡,那更是对咱们河湾乡莫大的鞭策。今天,在这里,我还是那一句话,考察成功了,我请大家伙喝庆功酒,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喝它个一醉方休!”
赵中泽说到这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但是,我也把丑话撂到头里,谁那里给我出了幺蛾子,哼,就别怪我姓赵的翻脸不认人,大家都给我记好了,你这次不是给我姓赵的抹黑,你是给整个芦北县抹黑,是给杨抹黑!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赵中泽说话之间,手掌把桌子拍得当当响,他并没有长篇大论的讲下去,毕竟是在检查前这个节骨眼儿上,把自己的态度亮明之后,他就再次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钱学修按照早就研究好的方案,给下边的干部逐项分解,细化到人了,他赵中泽要努力做到任何一个检查的细节都天衣无缝,确保这次调研圆满成功!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