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亭的笑很苦涩,而谭晓明的笑却充满了阴冷,他没有想到,已经说好的事情居然会变成了这样,现在刁合盛已经招了他们德良公司,那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有些危险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谭晓明想着这几个字,脸上的股肉有点绷紧了。
“晓明,他娘的你不是说没有事么,怎么会弄成这样!刁合盛被那姓叶的逮了过去,难道咱们兄弟就这么坐以待毙么?”一个坐在刘荣和身旁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大声的朝着评晓明嚷嚷道,话音里都是对谭晓明的不满。
如果是以往,谭晓明早就教训起那男子了,但是现在,他可没有心思计较这个,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孟老三,我说过坐以待毙了么?你号丧什么啊你!咱们这次被人家耍了,那只能说咱们手段低,但是谁想在咱们兄弟身上占便宜,那还得看看他的牙口好不好呢!”
谭晓明咬牙切齿的话,让孟老三的脸色舒缓了许多。这一次,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东西涉及到他,他也不会对禅晓明这般的说话。现在谭晓明已经表了态,他也不敢逼人太甚,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就笑着道:“我就说嘛,有明哥在,事情会解决的。哥,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既然那姓叶的想给咱们兄弟弄事,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在这儿死等着,依我看,没有不吃肉的狗,没有不偷腥的猫,只是咱们得弄准他的胃口了!”谭晓明端起放在自己旁边的红酒喝了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
刘荣和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谭晓明,他心里清楚,他们一个个虽然很有背景,但是想要给一个省委常委来个狠招,却不像平时吹牛这么容易的。
那孟老三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别看他跟着谭晓明呼风唤雨,但是,那仗的都是他老爹的威风,而现在,要想给一个职位还在老爹之上的省纪委〖书〗记一点厉害,尽管嘴上叫嚣得有些夸张,但是心里却是没什么底气的。
谭晓明看在沉默不语的两个人,心里多出一丝得意。和这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混在一起,没有一个出谋划策的精明之人怎么能行呢?怪不得老祖宗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呢。这话一点儿不假,就冲这两颗笨脑袋,以后还不都得听自己的?
“晓明,你说咱们该怎么做?”那孟老三见大家都不哼气,第一个撑不住了。毕竟在山垣钢铁厂的事情上,他出面的时候最多,如果叶华亭要对人的话,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就是他。
“要在这个时候找叶华亭的破绽,恐怕不容易,但是要给他制造一个,也没那么困难,荣和,听说王子君那件事情还在调查之中,那个打了张露佳一个耳光的女人高晶红,现在还在被调查?”禅晓明虽然在问刘荣和,但是他的口气却是完全肯定的意味了。
“是,听说那女的被折腾了好几次呢。”刘荣和沉吟了瞬间,沉声的说道。
“那咱们就从这个女人入手吧!”埠晓明淡淡一笑,脸上越加的阴沉。
在董国庆的顺水推舟之下,东埔市关于棉纺服装厂改制工作的领导小组很快就成立了,而作为组长的王子君,更是在常委会的讨论中被顺利通过。
就在这个决议通过的第二天,王子君就抛出了自己的改制计划,而随着这个计划的抛出,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冯市长,你说这该怎么办?王市长的这个改制计划,依我看,根本就不是冲着改制来的,分明就是想治人嘛,把我们这些人拿下来就是达到目的了!”棉纺服装厂厂长赵鑫弓,满脸愁色的看着冯志长,声音里都是抱怨。
冯志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对赵鑫弓的这副作态很是看不上眼,心里虽然鄙视,但是脸上却是淡淡的笑道:“老赵啊,你在棉纺服装厂这么多年了,难道就对选举厂领导班子这么没信心么,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选不上呢?”
“冯市长,我是有苦难言哪!这穷家难当,您知道,这些年棉纺服装行业不景气,我这个厂长当的,说话也不硬气啊!”赵鑫弓搓了搓手,万分委屈的说道。
冯志长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朝着沙发后面躺了躺。
看着冯志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赵鑫弓心里虽然暗骂,但是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冯市长,说实话这个厂长我也不想当了,当这个厂长,无非是多操劳一些,混个表面风光。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怕我对不起您对我的看重啊,这个厂长的位置丢了的话,那田总他们想要购买棉纺服装厂的计划,恐怕就得流产了!”
哼,那依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这个常务副市长给市长下命令不成么引”
此时的冯志长也是一肚子怨气,尽管他已经和董国庆谈过了,也知道董国庆此举是为了给王子君一个包袱,但是他心里还是生气不已,棉纺服装厂被王子君接过去,那棉纺服装厂收购的事情很快就成泡影了。这是冯志长绝对不能接受的!
见冯志长脸色变得铁青,赵鑫弓赶忙道:“冯市长,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说,您看,能不能给王市长建议一下,新旧班子最好有个衔接,我这个厂长在服装厂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能不能,能不能把我们这些老班子成员适当的保留一下?”
“有苦劳就得把你的厂长位置保留下来吗?”冯志长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赵鑫弓能成为一个大厂的厂长,察言观色也有其过人之处,脑袋瓜肯定也不是糊涂的。冯志长的态度他看出来了,却不能介意,眼下形势逼人,他必须得把冯志长当作依靠,不然,他厂长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冯市长,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和田总的计划不是么?” *志长的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他点了点赵鑫弓道: “老赵啊,咱们认识也有些年头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赵鑫弓没有说话,却用请教的目光朝着冯志长看了过来,冯志长拍了拍手道:“你这个人虽然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最起码有一点让我很放心,诚实!有时候,这一个优点,就足以让人受益一辈子啊!”“谢谢冯市长的肯定,您能这么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赵鑫弓看着冯志长的笑,心里不禁多了一丝忐忑。
“不过老赵,你也得认清形势,以我目前和王市长的关系,就算我向他提出建议,为你据理力争,你觉得他有几成会听我的?”
“这个”赵鑫弓一时语塞,心说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想到王子君和董国庆关系的传言,像掉进了冰窖似的,心里瓦凉瓦凉的。
“王市长绝对不会听我的,你现在与其求人,还不如自救呢。你知道么,咱们市里面的几个银行,已经拒绝了市里面关于向你们棉纺服装厂注资的计划,你知道这个计划的被拒绝意味着什么吗?那就说明银行不会再向你们棉纺服装厂发放一分钱的贷款了!没有贷款,服装厂的改制工作将寸步难行,基本上没有盘活的可能了!”冯志长轻轻地瞧着茶杯,循循善诱着说道。
赵鑫弓没有立刻回答冯志长的话,沉吟了瞬间之后,这才附和道:“您说的也对,没有贷款,厂子根本就运转不起来。”“这就对了嘛。没有贷款,棉纺服装厂根本无法运转,这厂子一停产,不管怎么改制,那都是一纸空谈,作为一厂之长,你就甘心让上千名工人在这一纸空文中无望的等下去么?”听到这里,这赵鑫弓才算弄明白了,他看向冯志长的眼神之中,越加多了一丝的忐忑。
冯志长知道他犹豫什么,朝着站着的赵鑫弓摆了摆手,接着道:“老赵,你现在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如果奋起抵抗呢,说不定你这个厂长还有继续当下去的可能:但是,如果让王市长的计划实施了,服装厂能不能救活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个厂长,那肯定是要让贤的。局势我都跟你说了,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吧!”
赵鑫弓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来一根点上,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向冯志长谦让一下的,但是现在,他哪里有心思顾忌这么多繁文缛节呢?位置都快保不住了,再拍马屁也是没有用的!
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又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恨恨的道:“逑!反正这个厂长我是干不成了,老子就博上一把!”
冯志长看着已经熄灭变形的烟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站起身来走到赵鑫弓的身边,伸出手在赵鑫弓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老赵,这就对了嘛,有时候忍气吞声并不一定有好处,豁出去拼上一把,说不定会有峰回路转的效果,不一定是坏事呢。”“我明白了,冯市长,您就等着吧,我赵鑫弓这个厂长虽然当的再不怎么样,也不能坐着等死,那秦桧还有两个相好的呢,我就不信我赵鑫弓就这么窝囊!”
赵鑫弓抬头挺胸的离开了冯志长的办公室,而就在他离开冯志长的办公室之后,冯志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在秘书走过来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他挥手让秘书离开,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没了温度的茶水,冯志长喃喃自语道:“董〖书〗记,你不是想让王子君深陷泥沼么,我不出点力怎么能行呢,那我就给你添点东西……”
王子君的办公室里。
刘岩富满是怒容的道:“王市长,那些银行的家伙真是给脸不要脸,您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居然还是一毛不拔,我看,不给他们一点厉害,他们就不知道东埔市到底归谁说了算!”
王子君看着走来走去的刘岩富,笑了笑道:“刘市长啊,坐下来喝杯茶,我这一套可是从董〖书〗记那里得来的,你算得上我的第一个客人。”“第一个客人?”刘岩富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王子君的话,陡然道:“王市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有点暧昧啊?”
“去你的,你这家伙思想不纯洁啊!”王子君朝着刘岩富一挥手,笑骂了一声,然后将一小杯茶放在了刘岩富的旁边。
刘岩富笑着求饶之后,这才道:“王市长,我觉得银行这么做,肯定背后有人支使,不然的话,他们不该这么绝情的。借他们俩胆儿,
也不能一点也不给您面子!”王子君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刘岩富却接着道:“王市长,要是从政府这边给棉纺服装厂拨款,倒也是一个救急的办法,只是市财政现在也不宽裕,拿出来几百万就是极限了。”
“棉纺服装厂要想重新投产,最少需要投入两千万的资金,几百万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王子君弹了弹桌子,沉声的说道。
对于棉纺服装究竟需要多少资金,刘岩富自己也清楚,他朝着王子君看了一眼,苦笑一声道:“子君市长,别说两千万了,就是一千万,你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
王子君知道刘岩富不会跟自己说谎,自从来到东埔市之后,刘岩富在工作上一直是倾力支持自己,如果说在东埔市自己对谁最为放心,刘岩富无疑是王子君必须的选择。
“我知道这两千万对你来说很难,我也没准备让你拿出来两千万。”王子君说话之间,话锋一转道:“岩富,你挂职的期限快到了吧?”“还有一个多月,子君市长,说实话,你来到东埔市的这段时间,是我工作最舒心、最痛快的一段。”刘岩富本来还有点笑容的面孔,瞬间变得十分暗淡。离开集埔市,结束挂职,以前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一个期盼,但是现在,自从王子君当上东埔市的市长之后,他在东埔市的日了可谓是很舒心,虽然不是常委,不是常务副市长,但是在动埔市各个部门,他的工作开展的都很是顺利,没有一个单位敢不给刘市长面子。
这一切,他知道都是王子君在背后推动的。
因此,刘岩富不是很想离开,但是他的家,他的关系并不在东埔市,就算他想要留下,那也不是东埔市可以决定的。
王子君看着有些犹豫的刘岩富,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刘岩富的肩:“老兄,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宴席,说实话,我也不愿意你老兄走,有你老兄给我坐镇,我多省心哪。但是从你老兄的角度来看,老兄留在东埔市没有回去走得快,走得好啊。”
刘岩富理解王子君这句话的意思。他这次下来挂职,那就是为了来镀金的。
挂职期满,一旦回去,以现在他做出的成绩,肯定会动一动,换个位置的,等着他的,将是另外一重天地。
可是现在,他真不舍得走啊,更何况目前这个时候,对王子君来说十分关键,他一拍屁股走人固然轻松,但是这一大堆问题,就得留给王子君了!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子君淡淡的说了一声进来,就见蔡元沧快步的走了进来。
“王市长,刘市长。“蔡元沧的脸上虽然有一丝的急躁,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两人打了个招呼。
“什么事情?”王子君说话之间,朝着蔡元沧一摆手,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王市长,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棉纺服装厂一个工人,因为还不起欠账,从服装厂的生产车间跳楼了……”
蔡元沧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岩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那工人救下来了没有?”
刘岩富作为副市长,很清楚王子君这个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要承担的责任,如果弄出人命关天的事情,王子君这里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幸亏被人发现的早,已经被救下来了,但是工人们情绪激动,排着队围攻市政府来了,说是要活路。”蔡元沧擦了一把汗,接着道。
王子君的心,此时也有点放了下来没出人命就好。手指在桌子上弹了弹,他沉声的问道:“现在厂里的工人到哪里了?”
“王市长,刚才棉纺服装厂的厂长赵鑫弓打来电话的时候,说工人已经快到市政府门口了,在电话里他说自己无能没有劝住这些上访的工人。”
蔡元沧回答完王子君的问题,王子君办公室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在看到王子君沉吟不语之时,蔡元沧小心的请示道:“王市长,您看是不是通知公安部门,让他们过来人?”
“不用,工人们来市政府只是为了一个说法用不着矢惊小怪。
你让公安局来干什么,又不是什么阶级敌人。走吧我去见见这些工人。”王子君说话之间,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