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埔市?”女子奇怪的念叨了两声,就一挥手道:“哎哟哥,我还以为你是给魔都市长打电话呢。对了,东埔市在哪里啊?”
“东埔市在山省。”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石坚昀转移话题道:“茗茗,你嫂子做的糖醋鱼可是一绝呢,今天正准备亲自下厨呢。怎么样,让你嫂子给你露一手?”
不过,他这个转移话题的打算,却是并没有成功,只见那茗茗摆了摆手,就毫不客气的挤兑道:“老哥,你怎么越混越倒退了,我可是听说了啊,当年你当市委书记的时候,省长的话都是顺耳的听,不顺耳的放,现在是怎么了,这当了省长了,反而主动跟一个市长拉关系?”
“那个市长不一样。”石坚昀本来带笑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了瞬间,接着道:“我可没有拿他当下属看。”
“没有当下属看?喂,我说老哥,那你当什么?”小名叫茗茗的女子不依不饶,她太了解这个哥哥了,别看对谁都是一副温良谦恭的样子,实际上在他的内心深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他如此骄傲的人,居然不拿下属当下属,这也太奇怪了!
“当朋友,或者是当盟友。茗茗啊,老哥能不能在山省站稳脚根儿,至少有一半都落在他的身上了。”石坚昀将手里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摁,不无感慨道:“要说起来,我这个山省省长,也是托了他的福……”
就在石坚昀感叹的时候,那叫茗茗的女子,信手拿起了杂志看了起来,但是没有注意自己这个堂妹的石坚昀,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杂志上正写着一个大大的东埔市。
绵绵秋雨,最是有些伤离别。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聂贺军的离开有意见,在聂贺军离开山省的时间里,如丝一般的秋雨,绵绵不绝的落了下来。
王子君打着伞站在机场,目光看着正在落雨的上空,随着一架飞机快速的消失在天际,王子君这才转身朝着停车场走去。
虽然聂贺军一再说不用王子君送,但是王子君还是来了,亲自送聂贺军上了飞机。
董二民已经在车上等了很长时间了,看着王子君上了车,就发动汽车,朝着山垣市的方向开了过去。
秋雨之中的山垣市,人比以往少了不少,老董的车开的不慢,只是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就已经出现在了山垣市最为繁华的街道上。王子君不说话,老董更是不敢贸然开口,知道王子君这两天心情不好,只是专心致志的开着他的车。
“停车。”就在车子经过一个公交站牌的时候,坐在车上的王子君突然朝老董喊道。
老董虽然没有什么准备,但是一听王子君的话,还是习惯性的踩了一下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在冲出五米之后,就停了下来。
“往后倒到那候车亭那儿去”,王子君示意老董道。
老董本能的朝侯车亭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服从命令,朝那候车亭倒了过去。
候车亭修建得有些年头了,本来就不大的棚子下,显出了破败的迹象,有几处甚至还漏雨了。候车亭下,正站着一个提着行李的年轻女子,绵绵的秋雨虽然打湿了她的头发,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看到这身影,王子君本能的抗拒了一下。但是最终,他还是摇下车窗,朝着那女孩儿喊道:“上车吧,看你那样儿,都快成落汤鸡了!”
林颖儿正焦急的等着公交车,已经在站牌这儿等了大概半小时了,下雨天出租车生意也特别的好,因此,林颖儿只能无奈的站在这里了。
正当她望眼欲穿地等着公交车时,王子君的脸出现了。看着车里那张朝自己笑的人,林颖儿在惊喜的瞬间,鼻子一酸,就有一种酸酸欲哭的感觉。
为什么心酸,林颖儿说不出来。这种感情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有一次闺中密友跟她嬉笑打闹,悄悄的问过她,颖儿你平时高傲得像个小尼姑,不管什么样的男人打她的主意,对她使心眼儿,你都是一副灭绝师太的表情,到底是为了哪个男人呢?
王子君是颖儿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被好友这么一问,林颖儿登时有一种被戳穿揭破的感觉,吃惊咋舌之下,连连说我有吗?没有啊。但是,心里却觉得万般的委屈。
其实她心里不是没有爱情,只是这份爱情只能埋在心底,他是个公众人物,以至于林颖儿不能靠近,只能远远地望着他,柔情似水地望着他,似热水她想烫他,似冰水她想冰他,似温水她想暖他,可是,可是无论她向他送去如何浩若星河的秋波,他都熟视无睹的不敢正视、回应她。
唯心主义者不是说过么,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市长不仅需要他的人民爱,更需要一个市长爱人民,我不是人民中的一员么?我凭什么不能得到他的爱呢?林颖儿酸酸的想着,绵绵的秋雨打在脸上,落在心里,她顾不上去擦,真正让她觉得冰冷的,不是雨水,而是噙在眼里的泪。
平日里,林颖儿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却是极其细腻的。她能感受得到王子君对她的距离感,尤其是近些日子,林颖儿觉得这个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自己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每次到他办公室里去,林颖儿都觉得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像一座俊美的高山,自己就像高山脚下的一汪清澈的甘泉,两个人是多么的珠联璧合呀!可是,她却不能当众喊他的名字:子君!只能喊:王市长!
心中在发酸的同时,林颖儿也想认输,也有过想要逃离这个人,躲得远远的。只是,理智是一方面,但是不理智的事情,却有时候却支配着自己行为。
看着车里向自己招手的人,这个既年轻又帅气的男人,林颖儿的春心又萌动起来。所有的委屈全都烟消云散,提起自己的小包,几步朝着已经打开的车里钻进去了。
“你怎么来山垣市了?有事跟我说一声,也好给我们的林大小姐派辆车嘛,你看看你,都被淋成什么样子了?跟一只掉在水里的猫似的!”王子君一面从车里抽出了几片纸巾递给林颖儿,一面怜惜的嗔怪道。
“你才是落水猫呢,连个话都不会说,还市长呢,真讨厌!”王子君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充满了柔情,一下子把林颖儿心里的感动填得满满的。接过来王子君递来的纸巾,林颖儿撒娇似的嗔怪道。
王子君又递给林颖儿几张纸巾,笑着道:“谁说市长不会说话了?一开会,那讲话稿一念就能念俩小时呢。”
林颖儿被王子君的话一下子逗笑了,开了几句玩笑,先前的生疏感也消失了。王子君等林颖儿收拾停当,这才轻声的问道:“你怎么来山垣市了?今天好像不是星期天啊!”
“我来山垣市怎么了,这山垣市又不是你们家的。”林颖儿从包里掏出来一面小镜子,拢了拢头发,毫不客气的反击道:“看来,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看你,不也是上班时间来山垣市了么?”
王子君本来因为聂贺军的离开有些郁积的心思,这个时候却是完全放开了,像逗小孩一般的朝着林颖儿道:“我是上班时间来山垣市了,不过我这是来省里面跑项目,一般来说,这也算是工作,不过林老师,你来这里,不是准备到山垣市联系学校吧?”
“你这家伙,真讨厌!好,我说不过你,我求饶好了吧?”正准备给王子君斗嘴的林颖儿看着汽车飞驰的方向,赶忙道:“师傅,快点转一下头,往左走,我有急事。”
老董是见过林颖儿的,因此对于林姑娘的吩咐,绝对是立即执行,在朝着四周看了看之后,就一打方向盘,然后就朝着左边开了过去。
王子君并没有继续追问林颖儿来山垣市是干什么的,但是林颖儿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来山垣市的目的交代了,在说出了金鳞饭店的名字之后,林颖儿这才吸了一口气道:“子君哥,你还记得江佳琪么?”
江佳琪?王子君一愣,他还真是有点不记得了,但是看着林颖儿那不断闪动的眼眸,王子君陡然有点想了起来,试探着猜测道:“是不是你那个大学同学?对了,我记得她的眼睛不小,像个金鱼呢。”
“什么呀,眼睛大的是我。”林颖儿眨了眨眼睛,好似揭破王子君的谎言,很是兴奋的道:“今天佳琪结婚呢,她早就通知我了,因为昨天走不开,我今天一大早就坐班车来了,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我迟到啊,不然的话,还不给她埋怨死了!”
双手合十的林颖儿,此时显得特别的虔诚,王子君看她一副滑稽的模样,心里涌出一种朝那颗小脑袋上弹一下的冲动,这小丫头太能逗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呢?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这股冲动还是按捺下去了。随着林颖儿松开双手,王子君温声安慰道:“没事儿,一般婚礼都是十二点才开始呢,现在才十一点多,你赶得到的。”
金鳞酒店位于山垣市的中心位置,装修得富丽堂皇,很是气派。此时在酒店的广场上,一个偌大的红色彩虹门上挂着恭贺陈度河先生、江佳琪小姐新婚典礼的红色条幅。几个彩球在秋雨中飘着,一副喜庆的气氛。
现在的王子君,已经将江佳琪和自己印象中的人联系了起来,他在老董的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就笑着对林颖儿道:“江佳琪找的对象是哪里的?”
“听说是人家给介绍的,在省发改委当副科长呢。”林颖儿对于江佳琪的对象也不是太熟悉,毕竟这两年,这丫头的主要时间,都花在了支教工作上。
年轻的发改委副科长,也算是年少有为。王子君笑了笑,朝着林颖儿道:“真快啊,这一转眼,江佳琪都结婚了,颖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呢……”
王子君本来想要顺口说下去,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戳到颖儿的痛处了。下意识的住了嘴,本能的去看林颖儿,正好碰上颖儿那双哀怨的眼神。
看着楚楚动人的林颖儿,王子君心中感慨更多了几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的通病啊!自己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招惹这个冰清玉洁的丫头,但是想要在如此深情的林颖儿面前装作无动于衷,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愣怔了一下,王子君这才清醒过来。冲林颖儿笑了笑道:“颖儿,去吧,再不过去,人家的婚礼可能就要晚了。”
“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江佳琪你又不是不认识!”林颖儿慢慢的抬起头,小声的哀求道。
“我这忙,就不过去了。”王子君看着林颖儿目光里热切的期待,心一软差点答应下来,但是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拒绝了。
林颖儿默然。绵绵的秋雨,不断地敲打在车窗上,林颖儿虽然没有哭,但是她的神情,却给人一种比哭还要难受的感觉。随着一只素手轻轻地推开车门,林颖儿快速的朝着宾馆跑了过去。
望着雨中林颖儿瘦小的身影,王子君觉得心口像是被谁捣了一拳似的,但是向莫老爷子所作的承诺,一个即将当父亲的责任,不能再让他触碰林颖儿了!对不起莫小北不说,对林颖儿也是极端的不负责任。
“王市长,林老师的东西还在车上呢?”老董刚才也感觉到了车上的异样,但是作为一个称职的司机,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东西,看着在自己脚下的小包,王子君愣了愣,随即本能的将那小包掂了起来,然后朝老董道:“老董,我去将包给她送去,你等我一下。”
其实把这包送去,王子君完全可以吩咐老董去做的,但是犹豫了一下,王子君还是提起小包,朝宾馆里走了过去。
我只是看她一眼,看她现在究竟好不好,一边迈动脚步,王子君一边轻声的为自己辩解道。
“欢迎光临。”宾馆两侧穿得好似空姐一般的迎宾小姐,在王子君走进来的时候,袅袅婷婷的向王子君躬身问好。王子君点点头,接着问道:“您好,请问刚才跑进来的那个女孩子在哪个房间里呢,她的包落我这里了。”
“请先生跟我来吧。”一个身材高挑,显得婀娜多姿的女服务员朝着王子君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子君冲服务员笑了笑,就跟着服务员朝着前方走去,此时,在这偌大的金鳞宾馆之中,已经是人来人往,来送礼的客人已经穿梭其中了。
在穿过了几波人群之后,王子君终于看到了林颖儿,但见在一个角落里,林颖儿正和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子说着话。
过去,还是不过去?王子君犹豫了一下,就冲那服务员道:“同志,麻烦你一下,请将这个包给那位客人送去。”王子君朝林颖儿的方向一指,就准备把包递给服务员。
王子君这一个与众不同的称呼,一下子让服务员愣住了。这个称呼太好玩了,从来没有客人这么叫过呢。但是看着说话从容的王子君,服务员本能的把包给接过来了。
“先生,都离这么近了,您亲自送去不是更好吗?”
王子君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朝着宾馆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对于他来说,现在能够看到林颖儿情绪恢复正常,已经是最大的欣慰了。他不能再招惹她。
“王县长,真的是您哪?”就在王子君从几个说话人之中穿过的时候,一个满是笑容的男子看到了王子君,他先是有点不敢相信,但是瞬间,就一脸惊喜的挤过来了。
这男人五十多岁,一身西装以及脸上的笑容,都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但是对于这张面孔,王子君真是记不起来是谁了。尴尬之下,王子君急中生智,从容地笑了笑,然后朝着男子伸出手道:“可不是我吗!真是太巧了,在这里碰上了。”
男子见王子君主动伸出手,赶忙伸出双手热情相握道:“王县长,感谢您来参加小女的婚礼,您看,您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也好去接您哪!”
听到这话,王子君登时就明白这男人是谁了:江佳琪的老爹。当年自己在芦北县的时候,好像还跟他一起吃过饭呢,印象里他好像是电业局的干部。
“哎,老江,你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今天是佳琪的好日子,也是最忙的一天,我来是送上一份祝福的,可不能在你们最忙的时候添乱哪。”
如果是熟悉的人,王市长还好说两句离开,但是碰上结婚的主家,就不好敷衍两句打发了。总不能在人家皆大欢喜的时候,实话实说:“啊,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只是路过,路过而已。你们该干嘛干嘛!”那也太扫人家的面子了!
对于江父来说,王子君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就是因为王子君的那顿饭,让他在芦北县的地位大为改观。一直到现在,都在县城机关混得风生水起呢,虽然没有抹成电业局的局长,但是现在退居二线却也弄了一个副局长待遇。
这种待遇在电力系统并不好弄,但是江父却弄成了,这里面虽然有他上下跑动的作用,但是更为重要的却是他拿着自己和王子君的关系去找了一下已经成为了副县长的张新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