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骆喝了一口茶,点头道:“王书记,阳岗县和阳峰县的山茶虽然在咱们省里没什么名气,但是在咱们市,却也有很多人喜爱,这孤烟山上的茶,更是被评为最佳茶叶呢。”说到这里,他看向赵铁锤道:“听说在孤烟山上,还有几棵老茶树,最老的都有近千年的树龄了。”
“金秘书长,您简直比我们这些孙家湾的干部都了解孤烟山,这茶树有没有上千年,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老辈人口口相传,说最老的茶树乃是在唐朝的时候发现的。”赵铁锤虽然有点倔,但是这个人却并不糊涂,听到金田骆的问话,赶忙轻声的回应道。
近千年的茶树?王子君一听就来兴趣了,当即笑着问道:“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种茶树,莫非咱们喝的茶就是那古茶树上产的么?”
颜士则的目光,直向赵铁锤看了过去,此时他的目光,有着一丝丝的严肃。赵铁锤稍微沉吟了一下,这才有点忐忑的说道:“王书记,咱们喝的不是古茶树的茶,那几棵古茶树在老鸹峰背面的悬崖峭壁上,人下去很危险,我们乡里现在已经开始禁止村民下去采集茶叶了。”
老鸹峰是什么地方,王子君不知道,但是悬崖峭壁上,要采集确实危险,不过这也很有可能就是那几棵老茶树能够生长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原因。
轻轻地点了点头,王子君并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不过在他的心中,却并没有放弃去看一看那些古茶树的打算。
和赵铁锤等乡干部聊了一些孙家沟乡的基本情况之后,就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赵铁锤偷偷的和颜士则嘀咕了几句之后,就轻声的来到王子君面前道:“王书记,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饭馆,只有三清观的斋饭还算干净,您看是不是先去那里对付一顿?”
三清观?王子君笑着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这个地方给他的吃惊太多了,这乡里居然还有一个三清观。
三清观离乡政府又两里地,在乡政府向上走的一个山坡上的空地上。本来,按照颜士则他们的说法,那是准备让王书记坐车去的,但王子君看了看,却笑着对坚持坐车的颜士则道:“吃饭之前最好走两步,那样吃的才痛快,再说了,咱们要去的三清观是清静之地,如果咱们这般的坐车上呼啸而去,实在不太像话。”
见王子君这边坚持,颜士则等人虽然有点不愿意,却也只能紧跟王子君的步伐朝着三清观的方向一路走去。在一路上,他们心中可是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恐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幸好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这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走进有些破败的三清观时,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道士,带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徒弟迎接了过来。
那道士穿着半旧的青色道袍,清瘦的脸上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想来他们已经得到了乡里面的通知,因此,在迎接王子君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小心。
“王书记,您里面请。”在赵铁锤的介绍之中,这道人乃是这三清观的观主,法号玄真。虽然三清观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但是玄真道人却是谈吐不凡,很能过得去。
玄真道人把饭安排在了三清观中间的一棵大树下面。石桌石椅,不但干净,而且凉快,倒是别有一番风景。早就有准备的玄真道人,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让小徒弟端上来十几个菜。
这些菜虽然都是素菜,但是用料不错再加上不错的厨艺,倒也品相不错。玄真道人看着菜上的差不多了,轻声的朝着赵铁锤示意了一下,好似要征求赵铁锤的意见。
赵铁锤摆了摆手,然后轻声的朝着坐在正位上的王子君道:“王书记,各位领导,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酒,就有一种自酿的水酒,度数不高,夏天解乏挺好。”
他说话之时,玄真道人就抱着一个酒罐子放在了王子君等人的面前。看着这足足有十年左右的酒罐子,王子君还没有说话,颜士则的神色就阴沉了下去。
虽然他不知道这种酒怎么样,但是他对于赵铁锤这种行为很是有点生气。王书记是什么人?那可是市委一把手,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你这般的抱来这种没经过质监部门检验的酒来喝,万一出现什么质量问题,这个责任你担得起么!
再说了,临来之前,他已经提前给赵铁锤叮嘱过了,让他买些差不多的酒就行,却没有想到,赵铁锤竟然整了这么一出。
就在他准备开口阻拦的时候,王子君笑了笑道:“既然是本地的特产,那咱们就尝尝鲜吧。”
见王子君表了态,颜士则虽然有气,却也不敢再发作了,惹得王书记不高兴。因此,就把这份心思放在心里,并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得把不长眼色的赵铁锤这个乡党委书记给换掉了。
对于这酒的描述,赵铁锤说的还真没有太大的出入,度数不高,喝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菜味还是不错,一顿饭倒也吃得尽兴一个多小时的边说边聊,这场酒席算是接近了尾声,就在王子君听着颜士则关于罗南市的发展规划之时,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从道观外面传了进来。
听到这哭声,阳岗县的领导脸上顿时都变得有些难看,不论是什么事情,在王书记吃饭的时候有人在道观外面哭,这多少让人觉得扫兴。
“王书记,可能是谁家有了丧事,这里的风俗是谁家有了丧事,一般都到三清观之中先报个丧。”陈明俊沉吟了瞬间,咬牙对王子君说道。
不得不说,陈明俊反应得够快,心里正有些发毛的颜士则都佩服他的敏捷了,赶忙附和道:“是的,王书记,我们这一带都有这么一个习惯。”
王子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玄真道人在颜士则的示意下,更是赶忙道:“诸位施主,我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一个年轻道人一溜小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师傅,不好了,上山村的老聂头被人打死了。”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差点没让这些陪着王子君的阳岗县领导吓得魂飞魄散,虽然颜士则已经铁了心跟着王子君跑了,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在视察工作的王子君面前如履薄冰,尽可能的表现自己工作突出的一面。现在王书记来检查工作,好么,居然打死人了,这种事情听到哪个领导耳中,能舒服呢?
领导是喜欢用他跟他亲近的人,但是如果你掌控力不行,老是给领导添麻烦,就算领导再欣赏你,最终也只能来个挥泪斩马谡了。
看着王子君有点阴沉的脸,颜士则就觉得舌头有点发干,面对威势日益加重的市委书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请示的语气问道:“王书记,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咱们一起过去看看。”王子君看着那慌张的小道人,站起身来问道:“小师傅,老聂头怎么被人打死了?”
那年轻的道人虽然不知道王子君的具体身份,但是也知道是一个大领导,如果不是老聂家的人哭哭啼啼的找来了,他也不会慌成这样。此时的他,也看到了四周的情况,顿时有点紧张的道:“老聂头,老聂头他……他前天被人打了,这个今天……”
王子君的目光,突然转向了赵铁锤,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赵铁锤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有点颤抖。
“王书记,这个……这个我知道这回事。”赵铁锤沉吟了一下,这才轻声的说道。
王子君看着赵铁锤的模样,沉吟了瞬间这才道:“你给我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书记,刚才说的老聂头,是聂荣军的父亲。”赵铁锤说到这里,好似怕王子君早已经忘了聂荣军是何许人了,赶忙补充道:“聂荣军就是以前咱们市里面的建委副主任。”
市建委副主任聂荣军的家竟然是孙家沟乡的?现在他的父亲又被人打死了,王子君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
“谁将聂荣军的父亲给打了?”王子君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带着一丝阴冷。
“是聂荣军的几个债主,他们跑到聂荣军的家里,说聂荣军欠了他们一百多万,要老聂头还钱。这一百多万,别说老聂头,就算我们乡政府,也拿不出来啊!”赵铁锤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因为老聂头拿不出来,他们就动手将老聂头的家砸了,还把前来阻止的老聂头和聂荣军的二弟给打伤了。”
一阵阵哭声,从外面不断地传来,王子君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尽管他敲桌子的声音很低,而且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是这么一个举动已经让阳岗县的领导头上冒汗不止了。
“那打人的人现在是不是已经控制起来了?”在沉吟了半响之后,王子君声音越加低沉的道。
赵铁锤的头低的更低了几分,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四周更是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啪”,王子君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石头桌子上,他目视着赵铁锤,沉声的道:“我问你打人的人是不是已经控制住了?”
“王书记,这人,开始的时候,是……是被咱们的联防队给控制住了,但是……但是……”赵铁锤说到这里,目光就朝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陈明俊看了过去。
陈明俊此时的神色瞬间变得煞白,有清风相伴,但是一点点汗水,不断的从额头上冒出来了。看着王子君那冷厉的眼神,紧紧的咬着嘴巴不说话。
“但是什么?”王子君没有看陈明俊的神色,继续追问道。
“只是……只是后来陈县长打来电话,说栋发集团乃是我们市里面的龙头企业,再加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欠债还钱的事情,就让我们先把人给放了。”赵铁锤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话的语气,顿时快速了起来。
栋发集团,王子君的眼睛眯得越加的厉害,来到罗南市这些天,王子君对于罗南市的情况基本上也算摸的差不多了,这栋发集团乃是罗南市最大的私营企业,经营的范围涉及到矿产以及房地产建设各个领域。在罗南市之中,可以说算得上一个支柱产业。
在王子君从京里回来这些天,栋发集团的董事长郑啸栋已经三次邀请王子君一起吃饭了,都被王子君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他没想到,栋发集团居然和聂荣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