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太矜贵?”林泽不依不饶道。“怕把你的衣服弄脏?觉得磕头很丢人?还是觉得我母亲不够资格你磕头?我告诉你,薛白绫!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瞧不起我,但不能瞧不起我母亲。谁都不能!”
薛白绫咬着唇,一言不发。
“你这个臭女人,不想磕就----啪!”
林泽懵了。
这女人打我?
她怎么能打我?她怎么可以打我?她可是跟我订娃娃亲的女人啊!
老婆打老公,要遭天打雷劈的!林泽愤恨地想着,正想找场子,却听薛白绫冷漠道:“要撒泼回家撒。别在你母亲这儿。”言罢,她竟径直转身,哗啦跪下,磕头祭拜。
起身时,林泽已彻底呆滞。
薛白绫表情十分冷漠地说道:“现在还要发疯吗?”
林泽呆了半晌,却是忽地傻笑起來。也不再看薛白绫,反倒将目光落在墓碑上的照片,傻笑道:“妈,她给您磕头了,高兴吗?”
薛白绫表情微变,复杂地瞧着林泽的侧脸。
忽地,当林泽话音甫落。薛白绫只感自己腰肢被人握住。下一秒,她半边身子便贴在林泽身上,耳畔传來林泽沙哑低沉的声音:“你每年都会來给我妈上香的。对吗?”
薛白绫心cháo起伏,一时竟呆呆地点头:“是的。”
“那你----”林泽顿了顿,语调更为幽暗,迟疑道。“可以叫一声妈吗?”
薛白绫震住了。
叫一声妈?
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薛白绫活了三十年,从沒哪天像现在这么局促不安。无奈腰肢被这个男人握住,她想挣也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揽着。
“你不肯吗?”林泽言语中充满遗憾与失落。
“我们----”薛白绫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意味,瞧身畔的男子满脸痛苦,竟是心头一软,再度将目光落在墓碑上的女子脸上,轻声而庄重道。“妈…”
话音一落,薛白绫的腰肢被松开。身躯也被林泽不近人情地推开。女人原本满心的紧张忐忑在瞬间竟化作失落与幽怨。
原本软语想求的男人缓缓蹲在墓碑前,丝毫沒理会掩饰不住失落的薛白绫,双目含泪地盯着墓碑上的女子,柔声道:“妈,您有女儿了。虽然年纪大了点,长的也就那样。但终于----除了我之外,有人喊你妈了。妈----您是不是走的那天,很希望儿子喊您一声妈?可您连死也沒听到一声,您遗憾吗?难过吗?无奈吗?”
林泽再度哽咽,脑袋趴在墓碑上,抽搐道:“妈,以后儿子有空就來看您,陪您聊天好吗?”
“妈,儿子好想您…”
从未见过母亲的林泽墓碑上嚎啕大哭起來。如一个无助的孩子。
薛白绫是个骄傲而矜贵的女人。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人利用。哪怕一点也不愿意。谁敢利用她,她会十倍讨回來。
可她沒法让自己鼓起勇气找林泽麻烦。哪怕在刚才,她才被林泽利用过。
他利用自己喊他母亲一声妈,却无比狠心地推开自己。还无比残忍地数落自己。薛白绫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旁人如此诋毁自己,薛白绫可以心如止水的直接无视。可林泽的诋毁,她无法保持足够的冷静。但偏偏,她本是应该生气,并且愤怒的。可她沒有。
瞧着雨中的林泽痛哭流涕,薛白绫不忍责备他,舍不得报复他。
自己活的很苦。可有林泽苦吗?
她活得再苦,也有疼爱自己的爷爷,有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薛贵,还有那帮面子上从不跟自己较劲的亲人。苦吗?跟生活在一片和谐的孩子相比,自己的确苦。可跟从小无依无靠,过着有今天沒明天rì子的林泽比,自己哪儿有苦?
她重新捡起油纸伞,替痛哭中的林泽遮风挡雨。不忍目睹他如此悲伤难过。
也不知哭了多久,林泽终于哭累了。抹了一把鼻涕站起來,冲薛白绫问道:“你会煲汤吗?”
“----”
这个男人的脑子怎么长的?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转眼就问自己会不会煲汤?
薛白绫的行事风格足够诡异了。眼前的男人----根本就神经错乱了。
“可以按照菜谱煲。”薛白绫勉为其难地回答。
“我淋雨了。肯定会感冒。要是我妈在,她一定会给我煲汤驱寒。”林泽说道。
“----”薛白绫很想回答一句,我又不是你妈。干嘛要我给你煲汤?
“你想喝什么汤?”薛白绫欠了林泽不少,她觉得自己实在不能拒绝对方的要求。
“随便,好喝就可以。”林泽说道。
“去哪儿煲汤?”薛白绫问道。
“不去韩家。”林泽说道。“也不去薛家。我妈肯定不会住这种地方。你随便找个普通房子的普通厨房煲汤。”
这实在强人所难了。
可薛白绫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先送你回市区。然后慢慢找房子。”
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向停车场,却是由薛白绫打伞。
也亏得她个头足有一米七,就算穿着平底鞋。仍不会太吃力。可在上车的时候,林泽却站住不动。只是狠狠地盯着她。
薛白绫又是一阵头疼。询问道:“怎么了?”
“我妈肯定会给我开车门。”林泽说道。
“----”薛白绫强忍着一口怨气给他开车门,这才收了伞驾车。
一路上,薛白绫完全沒有开口的意思。后排的林泽却问道:“你会做酸辣土豆丝吗?”
“勉强会。”薛白绫硬着头皮回答。
“那会做土豆炖牛肉吗?”林泽又问道。
“不是很会。”薛白绫心跳加速。
“会洗衣服吗?会拖地吗?衣服洗干净了知道要怎样做才不会留下折痕吗?”
薛白绫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很多人赞美她是一部移动的百科全书。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拥有的智慧连男人也比不上。甚至可以说。放眼燕京,放眼华夏,比她聪明,比她储存量更大的人根本找不出几个。可洗衣做饭,衣服怎样才不会留下折痕。这种事儿是她做的吗?她就算再一丝不苟,也不会将时间花在这种事儿上吧?
她有足够的理由反驳林泽。可她开不了口。
一个女人。不应该学会洗衣做饭,学会如何照顾人吗?
她透过后视镜,却发现林泽同样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心下微微有些焦乱,平缓了车速说道:“你所说的,我很多都不会。”
“不会可以学。”林泽说道。
“为什么要学?”薛白绫硬脾气也來了。
“因为我希望你学。”林泽说道。
“为什么你希望我学我就要学?”
“因为你是我妈看上的女人。我妈肯定会,所以你也要会。”林泽说道。
“----”薛白绫纵使心xìng再好,也有种崩溃的冲动,咬牙寒声道。“为什么你妈会我就要学?你到底是找媳妇还是找妈?”
“找妈。”
薛白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來。可她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渗出汗珠。那是憋的。
“我不是你妈!”薛白绫说道。
“你假装当我一天妈好不好?”林泽哀求。
“不好!”薛白绫怒道。
“为什么?”林泽问道。
“我本來年纪就大,再假装你妈,以后你该叫我姑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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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