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松竹书斋。@
一如既往, 顾青云和谢长亭约在这里见面。刻书事宜倒是小事, 以他俩的关系, 顾青云派顾三元跟谢掌柜沟通即可,主要是两人太久未见面,就想顺势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
“你现在还需经常出京吗?”谢长亭仔细打量顾青云的面色,随口问道, “你再晒久一些就变成老农了, 哪有读书人、当官的模样?”
顾青云斜睨他一眼,自己就是再晒半年离老农也差远了, 当他没见过老农吗?
“不用了, 天气渐冷,河道的疏浚或河堤的加固或建设犯不着这个时候做, 要体恤民力。再者, 黄大人和米大人业务逐渐上手,有些事让他们去查看就行。”他说的是自己手下的两名主事, 员外郎王翎知还差点,需要继续学习。
“哦, 原来如此。”谢长亭一听就不在意了, 转而兴致勃勃地说起其他八卦,特别是最近大家都关注的夷州事件,两人纷纷发表观点,都认为该狠狠把那些外番人揍一顿, 把属于自家的岛屿抢回来。
所谓的夷州,就是现代的台湾岛,这是三国时期的称呼,前朝改回这个名字,一直用到现在。至于夷州事件,顾青云知道是荷兰人之前趁着夏朝初建,无暇顾及时偷偷占领了。
等到这十年来,商贸逐渐发达,即使那些外番人表面上对夏朝的商船不错,但国人还是意识到这座夷州岛的重要性,就想着武力抢回。
顾青云前几年每当这事提出时,他就会撰文同意,述说好处。只是这些年,朝廷的精力主要放在吏治和边疆方面,力求稳定,尤其皇帝年纪大了,想平稳过度,似乎不想大动兵戈,一再按下。
两人又照常发出一番牢骚,只他们都是纸上谈兵之辈,不是武将,以为这次又不了了之,不好再说,就转移话题。
顾青云见他只谈风月不谈官场上的事,正好适合他意,心里也暗暗感激。
不知何时,两人突然说到儿女的婚事。
“女儿要出嫁了真舍不得。”谢长亭俊俏的脸上露出惆怅之色,“嫁出去后见面的机会都少了,还得陪嫁一大堆东西,我家慧明那么好,便宜别家的小子了。唉,难怪世人皆爱儿子呢,起码儿子以后可以陪在身边。”
顾青云摸摸鼻子,陡然想起自家的大儿媳,国公府四房出的嫁妆是他们聘礼的几倍,按理来说的确是亏本的,只是大家都是一片爱女之心。
以后他肯定也会如此,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顾景。
而慧明郡主今年十四岁,已经在议亲,估摸着是哪家公府或侯府。这样一算,顾景也差不多到年纪了,简薇已经在注意有哪些优秀的少年,真是惆怅。
“同在京城,以后回家还是很容易的。”顾青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女儿比儿子贴心,而且如今不是以前,想回娘家一趟还是很容易的。”他没说的是,如果太子登基,慧明郡主身份肯定水涨船高,想回娘家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谢长亭点点头,笑着说道,“慎之,难怪咱们无话不谈,能成为好友。也只有你和我说这些话了,别人一听说就会笑话,说我儿女情长,小儿姿态。”
他似乎想起不好的事,面色发沉,转了恢复过来,又说起顾永辰的事:“明年考乡试有把握吗?”
“看孩子自己,他年纪才十五岁,能考中皆大欢喜,考不中就等三年。”顾青云说得轻描淡写。他当初十六岁时就是没考中,现在自然不会要求儿子肯定要考中。不过他希望二儿子至少能中个副榜,这样可以到京城的国子监读书。如果不中的话,秀才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得留在府学或是学读书,除非他在京城找关系。
那样的话,就得去找龚凤鸣了。
不知不觉,随着他人脉的增多,以前觉得很难做的事现在都有办法了。
“我看辰哥儿性子虽活泼,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还是很好强的,他读书肯定不错,不比良哥儿差。等他这次中举,婚事就好找了。”谢长亭认真分析,“两个哥哥都是少年举人,加上你这个父亲,你家小丫以后肯定好找亲事。”
这话顾青云爱听,在谢长亭面前不用掩饰,就稍稍拱手笑道:“承你吉言。”
两人哈哈一笑。
最后,等付了三百两银子的刻书费后,谢长亭在旁边打量顾青云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忍不住有些失望:“你不缺钱吗?不是说要买下你们后面的二进院子?”
顾青云瞄了他一眼:“还够钱。”真郁闷,自己的收入在谢长亭眼中太透明了,有什么家底他可以估算个六七成。
谢长亭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的神色:“如果你缺钱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看到你写的新话本了,最近我日子过得颇为无趣。公主想让我到宗人府干活,我还在考虑。”他懒散惯了,信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至理,还真不想去宗人府上值,受到束缚。
顾青云瞪了他一眼,自己的经济条件好多了,随便一个铺子都值上千两银子,只是不肯卖罢了,有这时间他肯定去写其他东西,话本暂时不会写了。
除非等他致仕,那时才有大把的时间。
“我相信公主不会强求的,按你的心意做吧。”顾青云还是很羡慕他的,生活似乎无忧无虑,能按自己的兴趣做事。最近谢长亭重新迷上了养花,他养出来的十八学士大受好评,在京城掀起一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