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泰军副总参谋长旺沙索西从地图旁直起腰板,信步走到窗前,一手轻锤酸胀的后腰,一手揉搓通红发涩的双眼仰望远处的天际,过了一会儿转向跟随在身后的副官低声命令:
“把作战方案立刻呈送司令长官审批!看样子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希望空军能够给地面部队提供最有力的火力支持,尽可能地炸开通往南麓通道的包围圈,保证中、南两线部队有一条安全畅通的撤退路线。”
“是!”
目送副官大步离去,旺沙索西再次回到地图前,用红色的记号笔在地图上标注双子山十六公里峡道的周边位置,重重地在上面打了个圈,严肃地吩咐作战参谋:
“主力部队撤退在即,无论如何也要牢牢地占据这个重要通道,哪怕这次大战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但至少也要控制住双子山和南麓山口这两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高地,就算两国间举行停战谈判,我军只要占据缅甸这两处实地,就等于是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虽然我们的特战部队至今仍未发现对手的踪迹,但我认为狡猾的敌人还会在那一带和我们兜圈子,必须慎之又慎!”
高大的作战参谋点了点头:“根据几天反馈的消息来看,敌人的这股逃亡的部队人数不会超过两百人,连日来的搜索追击,只是发现了对方留下的数十具尸体,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筋疲力尽、逃之夭夭了。再说了,我们的两个特种连队和一个团的兵力一直守在那里,敌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对我们的后方要道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旺沙索西沉下脸大声呵斥:“混蛋!作为一个参谋人员,最不应该的就是粗心大意忽视对手,哪怕对方只有一个人,也会给我们的安全带来隐患,去!你立刻给双子山守备团长和特战部队联络官去个电话,命令他们加强巡逻力度,扩大警戒范围,力保我们的生命线不失!”
“是......”
旁博岭以北十七公里的密林里,数十名官兵在军官的低声命令下,肩扛手顶拉紧绳索,奋力竖起最后一根直径约为三十厘米、长达七米左右的树干,树干在官兵们齐心合力之下,斜斜放倒,与此前的五根树干缓缓横卧在深谷的两端,四名打赤脚的哈尼族士兵抱起绳索,如灵猴般踏足而上,很快就将这座临时架设的简易桥梁稳稳地固定好。
高岗上的拔都默默地注视着身背沉重装备、无声通过木桥的队伍,点了点头对身边眼露欣赏之色的曹春来低声笑道:“上次那座桥因为摆脱追兵给拆毁了,这次急行军十一公里没顾得喘口气就上去干,再搭建的耗时却整整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可见战场真能激发弟兄们的潜力。”
曹春来微微一笑:“说得是,你的团个个都是好样的,军纪严明,行动迅速,吃苦耐劳毫无怨言,由此可见你这家伙带兵确实有一套。”
“去去去,别夸奖我了,记得康总在我刚入伍的时候曾跟我说过,要是有人批评你,你得感谢人家,要是有人赞美你,你就得小心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拔都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曹春来一愣:“你这个家伙,我可是你的兄弟啊!”
“哈哈!走吧。”拔都紧了紧腰带,随即问道:“你说老韩的一个连去做诱饵,会不会反而被那两个泰军的特种连给吃掉?”
曹春来摇了摇头,信心满满地道:“你就放心吧,老韩那家伙鬼着呢,他这是故意兜圈子,把两个连的泰军引到西北靠近山脚的地带,以便掩护我们顺利地赶往旁博岭。我估计刘副总已经于昨天晚上完成了设伏,以关奈将军指挥的两个步兵团伏击两个连的泰军,哪怕泰军全都是装备精良、战力强横的特种兵,但是在狭小的包围圈里面对众多火箭筒、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狂轰滥炸,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老韩本身就是特种兵出身,他知道特种兵的优缺点在哪里,我估计他会在一路上干掉几个泰军,激怒泰军之后一切都好办了。你想想啊,这两个连的泰军跟在咱们身后这么多天,不但吃不到一顿热饭还憋了一肚子气,几天来被咱们预设的诡雷、蘸满蝮蛇毒液的触发竹箭弄死了好几个,如果再被老韩干掉几个人,他们还能保持多大的冷静?各国的特种兵都是喜欢较劲的,他们不想上钩都不行!”
拔都哈哈一笑,给了曹春来一拳大步跟上队伍。事实上,西南方向十九公里下方所发生的一切,正如曹春来估计的一样。
“啪——”
泰军突前的特种尖兵应声而倒,所有的泰军立刻散开队形,带领前队的上尉副连长咬着牙关,几个起落后敏捷掠出三十多米远,迅速抬枪对准了侧前方打冷枪的地方,只见百米外褐色岩石后边的小树摇曳几下,又归于平静,哪里还有对手的半个影子?精壮敦实的上尉勃然大怒,率领两名部下交叉掩护迅速接近小树,发现缓坡下的一片野草倾覆折断,显然是敌人刚走不久。
“别动!小心!”
左侧的士兵大声提醒暴怒中的上尉,上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地面,一个匆匆埋下的微型绊累露出军绿色的弧形上沿,距离上尉的脚掌只有十余厘米,上尉脸色一变,谨慎地退后半步,折断一根树枝用腰刀消掉叶子做了个标记,小心插到绊雷前方的泥土上。
上尉刚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立刻震惊地发现另一名身心俱感疲惫的士兵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岩石上,一根几乎无法看到的黑色鱼线被士兵的大脚踩在地上,上尉还来不及喊出一声就奋力后仰,“轰”的一身巨响,带起一片残枝碎石血肉碎骨,坐在岩石上的士兵被向后震飞了数米远,一双腿早已离开身躯被炸得支离破碎,另一名来不及卧倒的士兵也被大威力诡雷碎片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显然已经无法活下去了。
耳朵暂时失去听觉的上尉站起来时,二十余名同伴快速赶到,看到眼前的一切,无不义愤填膺,一双双冒火的眼睛狠狠地遥望前方,恨不得将对手撕成碎片,以消心头的怒火。
最后带大部队赶来的连长上前检查脸部流血的副连长,询问他的伤情。失去听觉的副连长答非所问,咬牙切齿地指向西南方:“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弟兄遇难了,敌人就在我们的前方,加把劲就可以追上他们!”
上尉连长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你说得很对——南面的猜多连已经发现了对手,正在与他们进行激战,急电我们过去包抄夹击。这两具弟兄的遗体先留下来,等回来的时候再带回去安葬,我们快走......上士,你负责照顾上尉,其他人展开前进队形,全都跟在我身后,三、四小组负责两翼的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