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连连摇头,“谢啥呀,高武家的,老叔当时也没帮上忙!”
没有帮上忙?可是却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帮助一个“名声坏到底”的人!
临近村口,周叔本坚持把悠然送到家门口,但是悠然坚持下车,驴车还是在村口停了下来。
趁周叔不注意,悠然下车前将十枚铜板放在了牛皮凳的毡子下,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这是悠然的准则。虽说周叔嘴上只是将她顺路捎回,可是悠然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但是,这个世上,除了至亲,没有谁天经地义的要对谁好。
谢别周叔,悠然踏着轻快的脚步朝家走去。
简单的篱笆小栏,绕着两座低矮简陋的茅草屋,离好远就能看见伫立在院子中央的身姿挺拔的老槐树,这便是悠然在这儿的家。
“娘回来了!”
悠然刚推开柴门,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飞奔到悠然脚下,她张着两只小翅膀一般的手臂,亲昵的抱住了悠然的大腿。弯弯如月的凤眸,透着黑漆漆深邃无暇的瞳仁,长长的弯弯的睫毛呼扇呼扇,甚是灵动。
那双眼睛极美,总是让悠然忍不住猜测,自己所占据的这副身子样貌如何,或者对死去的高武一番模糊的臆想勾勒,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竟有这么美的眼睛?
这是老大高香叶。
紧接着,另一个与高香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身材略微矮小一点儿的女娃抱住了悠然的另一条腿,她将自己的小脸儿紧紧的贴着悠然,低低呢喃,柔声细语的喊了声“娘”。
这是老二高香草,两个女娃是双胞胎姐妹,今年只有五岁。
悠然垂头,笑着抚摸两个娃子毛茸茸的脑袋,“快进屋,娘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一听见好吃的,老二高香草立马松了手,两只略略狭长一点的凤眸登时炯炯有神,她一手推开姐姐,另一手拉着悠然,小牛犊子似的往屋里拽……
“菊花儿~你可回来了!”
一声悠扬的菊花儿,令悠然身子轻轻的颤了颤,抬头望去,见稳婆顶着刺眼的阳光,眯着大小眼儿,从小茅屋走了出来。
稳婆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妪,五官极不齐整,大小眼儿,塌鼻梁,厚嘴唇,脸上黄褐斑累累,一开口说话便露出一嘴的黄牙,很丑。
她早年丧夫,膝下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坎坎坷坷,只活到六岁,最后夭折。从那时起,稳婆便孤孤单单一人,直到现在。
为了给女儿看病,稳婆一家卖完田产卖房产,男人死后,日子更加雪上加霜,后来,女儿也死了,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好一阵子不在人前露脸。再后来,倒是出了门,可是整个人忽然苍老了十岁。
好在,她有一手好绣活儿,凭着这一手绝技,倒也没被饿死。
到了屋里,稳婆把稀饭,蒸饼,菜窝窝一样接一样的端在悠然面前,好一阵子忙活,末了才道:“菊花儿啊,你今日进城卖菜干,怎么到现在才回?”
悠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放下汤碗,擦了擦嘴,才道:“您先去瞧瞧竹篓。”
稳婆愣愣的看着悠然,听见竹篓二字才回神,忙去掀那竹篓的盖子,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惊讶的张开大嘴,好久都没合上……
“竟然卖了这么多?”一竹篓野菜干竟卖那么多钱?怎么会……
悠然笑了,“野菜干不值钱,值钱的是山参。”
山参?稳婆大小眼儿睁得圆溜。
“说起来,真是运气,我在山脚挖野菜时,不经意地碰到了一棵野山参,可小,还没经几年风霜。原先不确定,也没跟您说,谁知康掌柜一看,果真是!”
这般解释,稳婆信了,不觉喜气盈腮,直夸悠然运气好。
“当然,最重要是靠康掌柜的面子,带我去了药行,所以我那颗野山参才卖了那么多钱!”悠然又补了句,稳婆听后赞许的点点头,对食客源的康掌柜又是一阵夸赞。
接着,悠然对自己今日进城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简略的描述一番,但对于被贼偷荷包以及得助于县太爷的六公子一事,却只字未提。
饭后,稳婆喜滋滋的带着两个女娃儿分彩线,上好的丝线拿在手里,质滑纤柔,自始至终,脸上挂着知足的笑。两个孩子吃饱喝足,玩的起兴。
悠然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将半吊钱收好后,她又打开竹篓,准备将里面的米面油粮放入储物筐,只是她刚把手伸进去,突然,又好似被烫了一般缩回,她的竹篓里,竟多了一面镜子!
什么时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