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萧至东点头,神情诚挚:
“过一两天,我去北京开会,会当面和她道歉的。我的意思是说,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
“我生不生气,您在乎吗?”
靳恒远讥讽反问。
在他一次次求他,就此停止时,他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一下,现在放这马后炮,还有什么意思?
叹息声,一下散了开来。
“我知道,我这么做,过份了。
“可我没办法了。
“要是不冒险赌一次,璟祺可能随时随地会失去母亲。
“那孩子还这么小。
“而我,也许是陪不到璟祺长大的……
“璟祺太无辜了,我只想多给他一点温暖……
“要是能借这机会把她的心头结给解了,与我是了了一桩心事,与你,也终可以拔了那根刺……”
萧至东幽幽的陈述,语气似乎有点消极。
这令靳恒远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转头睇起他来:
什么意思?
他怎么就陪不到璟祺长大了?
这是在暗示什么?
他眯眼想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你身体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身体有问题,是岁数上去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冲劲了。璟祺今年才五岁,二十年之后,谁能保证我还健在?”
萧至东淡淡道:
“所以,他妈妈绝对不能比我先走。现在好了,她想开了,我也省心了。”
是吗?
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担忧吗?
靳恒远凝了一眼,没有再问什么,顺着他的语气往下说道:
“嗯,她要去美国读书,这是好事。”
顾丽君本该是经商的好苗子,这六年,真是太荒废了。
如果早想开,现在的她,有这样一个后台撑着,想要成为女强人不是难事。
“是啊,读书好啊,不光可以增广见闻,提高个人的文化修养,还可以净化心灵。”
萧至东点头,心头自有感慨万万千:
“在社会上待的越是久,就越会觉得,校园是人一生当中唯一的一块净土了。她能想开,重新生活,对栎华也有好处。那孩子,本来是个好小伙子,这几年,学得是越来越心机重了。之前,我一直担忧他会走上歧路……”
这两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只是出了钱,精神领域方面,他没投入多少进去。可总归是自己养到今天的。
即便养只猫养只狗,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可以互相沟通的人。
与他,他真是希望他们过的好好的。
好吧,他承认,六年前,他是自私了一回。
可为了保住自己膝下唯一的儿子。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但愿他能想通。”
靳恒远说。
顾栎华心里的恨,很难消除掉,在他看来,他姐的婚姻,是错得不能再错的,且全是他父亲萧至东逼迫而成的。他姐不应该嫁给这们养大他们的男人。这种关系,让他没法接受。
可偏偏,他如今的一切,却又是这个男人给予的。
所以,他表面对父亲恭敬,背后毒恨。
很显然,这种心态,他父亲其实是知道的。
“你们……会离婚吗?”
忽然,靳恒远问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
一阵静默后,萧至东淡淡扔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
他双手负背,静静望着天上的白云。
“如果有一天,她遇上合适她的,我会放手的。绝不拖着她。”
可前提是,她不能再去缠着恒远了。
她有其他的幸福,他可以成全。
她要毁掉恒远,他绝不卖账。
靳恒远默不作声。
两个人又静静向前走了一会儿。
“你不进去看看她?”
突然,萧至东又打住了步子,看着儿子。
“不进去了。我来,是找你的。顾丽君那边,我没什么话要说的。现在,我要去见一见韩警官,听说那个房客已抓住了。关于那些照片是怎么获得的,我想去了解一下……”
“哦!”
“走了。”
他挥手要走。
“去吧!”
走了一段路,靳恒远回过了头,看见父亲坐在那边的树荫下寂寂的吸起烟来,心下莫名一片心疼:人生大半辈子,三段婚姻皆不幸福,财富再多,又有什么用?
唉!
一声轻叹,飘散在风里。
他往车库走去,一边接电话,是长宁打来的。
“怎么样?”
“查到了。萧总之前的确做过全身检查。且检查结果不太好。”
长宁的话,让靳恒远的步子,陡然一停。
耳朵里,直听到长宁在说:“我已经找到主治医师,医师说,建议萧总放下一切,尽快住院接受治疗,越早治希望越大。因为发现的还算早!靳哥,你要来当面了解一下吗?”
几乎同一时间,靳恒无脑子里突然就跳进了薄飞泓曾说过的一句话:
“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滋味,其实并不怎么好受。”
他的心,一下往无尽的深渊,沉了下去,脸色更是发白起来。
“好,我马上过去。”
原来这才是他不择手段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