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很是体贴,每隔两丈远,便插上一支火把,整个牢房都弥漫着松脂和油布的味道。沿途的女犯已经被转移了,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
守在门边的侍卫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迅速打开牢门。叶知秋紧跟着凤康的脚步走出牢房,便觉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打眼望去,只见沈长浩带着侍卫、洗墨和阿福站在一旁,正前方黑压压地跪了一片的人。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头戴官帽,身穿官服。
身后跪着几个衣着艳丽的妇人,还有五六个年龄参差不齐的男孩女孩。县丞、主簿、书吏以及衙役。按等阶分列后方。粗略一扫,足有百十多人。
听到沈长浩等人口称“王爷”领头之人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又急忙低下去。伏身磕头“仓原县令吴昌信,携衙门属役及家眷叩见雪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众人也跟着磕头,山呼口号。
凤康脸色冷沉,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转头看向沈长浩“人呢?”
沈长浩知道他问的是谁,挥了挥手,招呼侍卫将王老刁押过来。眼带意味地瞟了瞟叶知秋,才附在他耳边轻声笑道:“王爷,刚才侍卫验过,这人已经被叶姑娘废了。”
凤康神色一动,积压在胸口的那股恶气登时散了大半。冷眼打量过去,见王老刁面色蜡黄,眼神呆滞。死狗一样跪在那里,又憎恶地皱起眉头。
他都舍不得强迫的女人,区区一个地保竟敢上门提亲下聘?他都舍不得亵渎的女人,这样一个猥琐不堪东西也妄图染指?
可恶之极,可笑之极!
“审问清楚,砍了他的双手。赶出清阳府。”他沉声吩咐。
沈长浩微微躬身“明白。”
自从知道第三条腿儿成了残废,王老刁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大有万念俱灰之感。听凤康说要砍手,昏沉的头脑才清醒了几分。
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股力气,挣脱了侍卫的束缚,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大人王爷饶命啊,我真的没碰过知秋妹”
“子”字尚未出口,凤康便眉目倒立。抬腿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再敢用那脏嘴叫她的名字,杀无赦!”
这话是对沈长浩和侍卫说的,却是饱含怒意。字字杀机。
“是。”侍卫齐声答应,沈长浩微微敛了笑意。洗墨暗自咧了咧嘴,阿福小脸煞白,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跪在地上的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王老刁被踹飞出去两丈之远,口吐鲜血地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惊恐张大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死气。
叶知秋望着那寒意十足的背影,一时间心绪繁杂,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忧虑。怔然出神之际,就见他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自己“走吧,我送你回去。”
眸子里残存的怒火迅速消融,声音依然很冷,也带上了几许柔和。
叶知秋嘴唇动了动,想说她自己可以回去,话到嘴边又止住,换成了“好。”
“知秋姐姐。”阿福赶忙跑过来,瞟了凤康一眼,声音小小地道“我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嗯。”叶知秋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有些恍惚“我们一起回去。”
说话的工夫,沈长浩已经分派好了人手“洗墨,你和一等侍卫负责护送王爷和叶姑娘,剩下的人随我留在衙门。”
“是。”众人齐声答应。
凤康对他的安排很满意,送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瀚之,这里就交给你了。”
沈长浩兴致很好,笑得满面春风“王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让叶姑娘受半点委屈。”
“嗯。”凤康点了一下头,便转身向外走去。
叶知秋跟着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来“沈公子,衙役从我家搜走了房契地契,还有十多两银子”
沈长浩心领神会“叶姑娘不必担心,我自会让他们如数奉还。”
“谢谢。”叶知秋朝他笑了笑。
预感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仓原县令脑门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有心出声恭送一下,又怕落得跟王老刁一样的下场,只能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沈长浩目送凤康和叶知秋出了门,才笑眯眯地走过来“吴大人,我能跟你讨杯热茶喝吗?”
吴昌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才受宠若惊地爬起来“能,能,能,沈大人,请随卑职到厅中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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