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妈感觉她语气不太寻常,于是停下手里做着的事情,抬头望过来,静默以待。
叶知秋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元妈,刚才我和王爷去散步,不小心听见你和王太医谈话了”
元妈眼波一晃,又归于平静“我也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宫廷那种地方,说多了都是麻烦。既然你都知道了,也省去我多费口舌告诉你了。”
“元妈,你说你父亲冲撞了一位大人物,被问罪下狱,那个大人物不会是皇上吧?”
“不是,我父亲只是京城里的一个小官,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他被牵涉到一桩官司里,获罪抄家,我是充作官婢入宫的。
开始是当粗使宫女,后来被调到宫所。兰主子入宫之后,我被分过去做洒扫。兰主子偶然见看到我做的针线,又将我提到身边做了掌灯。我时常陪她做做针线,描描扇面什么的,也算是有头脸的宫女了。
我本是获罪之身,一辈子不得离开宫廷。是兰主子跟皇上求情,破例把我放了出来,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元妈言简意赅,将自己近十年的人生一口气道了出来。神情和语调都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叶知秋瞄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那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不清楚,不过我家祖上世代经商,到我父亲这一辈才出仕为官。据我所知,我父亲并没有功名。”
元妈没有把话挑明,不过叶知秋已经听明白了,元妈父亲的官职只怕是huā钱买来的,做官十有八、九清不了。
听元妈的语气,也不像是心怀怨恨的样子。看来她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听到这样的事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灭门之恨”、“忍辱负重”、“一雪沉冤”之类的情节上去。
“元妈。你能跟我说说兰妃娘娘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妈瞥了她一眼,才缓缓地道:“兰主子容貌很美,性子也温和,深得皇上宠爱。入宫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可惜她没什么心机,刚诊出喜脉没多久就小产了。
自那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常年服药。在我侍奉她的那几年里,一直没能再有喜讯。因为这样,皇上对她也愈加疼惜,我离宫前夕,她已经从美人晋升为妃了。”
叶知秋对“容貌很美”没什么概念,又问道:“王爷跟她长得像吗?”
“不像,雪亲王的容貌性情更偏像皇上。”元妈听她一再追问。眼色森森地看着她“丫头,我知道你一向聪颖,心思也通透,所以你和雪亲王之间的事情。我也没说什么。
不过我要提醒你,皇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连皇后那样工于心计的人,都吃了大亏,落得个绝育无嗣的下场。
说句不、厚道的话,兰主子能在宫里活过十年,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了。想必皇上没少费心思护着她,否则以她那温良的性子。早就被人害死了。”
叶知秋笑了一笑“元妈,我没打算当皇家媳妇。”
她打听兰妃的事情,纯粹是爱屋及乌,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好奇,所以才想知道。她喜欢的人有怎样的一个母亲。
现在她只想和凤康谈情说爱,没想过将来会怎么样,也不愿意去想。就如她对凤康说的,顺其自然吧。
“你不想当皇家媳妇,我就更要提醒你了。皇家的人不是谁想沾染就能沾染的。一旦沾染上,也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就算雪亲王宽容,允许你这么做,其他人也不会轻易让你全身而退,你要有所准备。”
说这番话的时候,元妈的神情和语调都少见地严肃。
叶知秋正色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正因为早就知道,她才千方百计地推开凤康,把买卖文书做得严谨再严谨,希望能以绝后患。
可经历过山洞坍塌一事,她醍醐灌顶般地顿悟了,就算她不跟凤康谈情,就算凤康把保护工作做得再好,该找上她的麻烦还是会找上她。从决定接下为皇宫种菜的买卖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局中了。
既然躲不开,那就不如正面迎接。该谈情谈情,该做买卖做买卖,麻烦来了自有凤康帮她挡着,他挡不住的她自己接下来。如果因为害怕麻烦就止步不前,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元妈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该说的话我都跟你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见她但笑不语,便这个话头不提“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商量,是什么事?”
“我正想说这事儿呢。”叶知秋笑眯眯地凑过来“元妈,那个十香壶,应该是兰妃娘娘赏给你的吧?我想把它送给王爷,可以吗?”
元妈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问我做什么?”
叶知秋讨好意图明显地挽住她的胳膊“那不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东西吗?我怕送出去,被人认出来,给你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先请示请示。”
“那个十香壶虽是番邦进宫的东西,可还没来得及登录造册,就被皇上赐给兰主子了。否则兰主子也不会把它送给我,我更不敢拿去当铺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