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话落定,三人从善如流的应下,淑妃便上前来扶着陆氏,两人身后又跟了几个宫女,齐齐从殿门走出朝后花园行去了,如此殿中便只剩了三人,待陆氏和淑妃的脚步刚一走远嬴华庭立刻便站起了身,眸色诡异的看着沈苏姀道,“苏姀你去东殿抄那佛经吧,我最怕便是皇祖母让我抄佛经了,等她回来必定又是一下午,我此番先走了,你可陪着她老人家啊。”
沈苏姀还未答话嬴华庭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正殿,再如何成为封地之主再如何威慑迫人,可是这心底还是少时的性子,沈苏姀看着嬴华庭的背影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一转头便对上嬴纵带着两分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薄唇微动道,“侯爷可要去东殿抄佛经?”
沈苏姀心知他之意,看了看守在正殿角落的小宫女们点了点头,“王爷要同去?”
听见她这回应嬴纵当即在眼底生出两分笑意,点点头,“甚好。”
由此二人便出了门,本有宫女要跟来,却被嬴纵挥了挥手遣退了,两人极有默契的走上了一条有些饶的小道,沈苏姀走在前,嬴纵跟在后面,步履频率一致,面色如常一路无话,待走出正殿范围,沈苏姀正欲踏上去东殿的回廊,却不想身后之人忽然伸手将她腕子一把拽了住,而后脚步极快的拉着她走上一个完全相反方向的幽静小道!
沈苏姀略有一愣,这人不去东殿却要去西殿!
这条小道位于两座宫阁之间,两边的绿丛偶尔有乱枝伸出,一看便知不是个经常有人走的地儿,若非他对这寿康宫熟悉至此,又哪里会知道这条道僻静无人,他拉着她走在前,步子收小了些,沈苏姀顺从的跟在他身后,没多时两人便至一处沈苏姀极为熟悉之地!
西殿,那一座她曾住过后来又被他迷晕过的院落!
那院子周围并无一人,院门金锭上甚至有微尘,一看便知已经许久无人进来过,推开门又掩上,一路拉着她进了正厅,刚走进门内他便转身将她一揽,一把将门关了上,“砰”的一声轻响,沈苏姀如同那日一般被他抵在了门后,见他一双眸子微光簇闪,沈苏姀呼吸一簇双手赶忙抵在了他胸口,“不准乱来!”
嬴纵唇角溢出一声低笑,一把抓起她的左手将指尖放在唇边轻咬,一边语声带笑道,“今日倒是肯随了我的意,说吧,有何事要说与我听?是那申屠的案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满城皆知申屠成为了北宫骸骨案的疑凶,没道理他不知道,沈苏姀一点儿都不意外他这问题,她指尖被他唇舌轻描,一时叫她整条手臂都酥麻起来,想要从他掌心抽出来,奈何他却半分不松,沈苏姀无奈的唇角一抿,“为何不曾告诉我郡主为了检查了第二次身子?”
此话一出,嬴纵唇角的淡笑当即一顿,抓着她的手仍是不放,看了她一瞬才语声笃定的动了动唇,“沈苏慕去见你了?”
沈苏姀不回答他这话,只抿着唇又一问,“我这身子是否有什么问题?”
嬴纵唇角的笑意又浮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抚了抚她肩上的乱发,而后盯着她的眸子语声无奈道,“你觉得你这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沈苏姀眸光微眯,语声亦郑重一瞬,“莫要与我兜圈子,到底是什么问题要你瞒我?”
嬴纵看着她这模样便也松了她的手,低低一叹将她揽在怀中,垂眸默然了一瞬才语声低低的开了口,“郡主说你这毛病怕是治不好了。”微微一顿,嬴纵又抬头看她,“不过也不要紧,我自会继续为你找法子,你无需担心。”
沈苏姀听着那“治不好”的话稍稍有一怔,虽然心中大抵已经猜到了几分,可真的听到他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沉重,治不好就意味着她永远想不起前事,就意味着她的人生总是少了一块,更意味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沉入那有他的梦境之中。
正蹙眉发怔的沈苏姀忽然被嬴纵攥住了下颔,微微一抬让她看向自己,嬴纵眼底带着两分心疼的道,“本不打算告知与你,既然你问,那我便不瞒你,虽则郡主没法子,可也不代表这大陆之上别的人也没法子,只是你眼下莫要去想那些旧事,免得受苦。”
沈苏姀看着他这模样心底也是一软,她想不起来,她受苦,只怕难受的更是他,沈苏姀深吸口气将他腰间墨袍抓了住,唇角微动正欲开口问他她这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还未出口那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吱呀”一声,有人推院门而入。
沈苏姀眉头一皱,嬴纵眼底也闪出两份冷色。
将沈苏姀揽在怀中退至一边窗棂之处,待嬴纵和沈苏姀从窗棂缝隙之中看到走进院子里的褐袍男子和水红色宫裙着身的女子之时,两人几乎同时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嬴纵一双眸子阴沉不定,而让沈苏姀震惊的却是那水红色身影开口道出的话语……
走进院中的西岐影面色不佳,眉目之间氤氲着勃然怒意,脚步一顿陡然转过身去,看着跟在她身后的褐袍男人语声压抑却切齿的道,“谁叫你大着胆子在这里等着见我,难道你忘记两年之前摘星楼的那个宫女是怎么死的了?!”
西岐影切切一言落定,跟在她身后的褐袍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好似也想起了两年之前的那个新年之夜似得,其人虽然是下人身份,可是言行举止之间却不给人卑微之感,稍稍一默,看着眼前眉目含怒的女子眸色微深,“娘娘,并非是岳翎大胆,实在是娘娘数次避而不见,岳翎无法,才如此铤而走险——”
褐袍男子话语一落,西岐影当即冷笑一声,“本宫难道不知道你此番要说什么吗?八殿下的事情怎轮得到你一个做下人的置喙,你主子若真有那份心思,何不自己来与本宫说,却偏偏支使你一个下人来做说客,眼看着就要腊月了,待过完新年叫你主子自去缙云山修道,君临城中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该管,宫中处处人多眼杂,往后莫要在本宫面前碍眼!”
褐袍男子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垂眸一瞬语声亦是低沉了些,“主子为何不亲自至娘娘跟前娘娘应当明白,眼下秦王殿下已有天狼军在手,若八殿下再接了忠勇军的军权,西岐一门只会拥兵过重,万望娘娘莫为西岐招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