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飒的语声带着几分可怜,沈苏姀听着好笑,“你倒是说说他会如何罚你?”
容飒一愣干脆瘪着嘴道,“主子说了,若是小人照看不周侯爷,主子便将小人赶出王府。”
沈苏姀听到这答案有几分怔愣,失笑道,“我以为他是要将你处以什么刑罚,不就是赶出王府?那又如何,你一身本事也不怕找不到出路。”
容飒一鄂,“那怎么能一样,小人是一辈子追随王爷的……”
沈苏姀本是要逗她,可看到他一个大男人露出这般略有些受伤的表情心底还是一动,摇了摇头道,“你家主子赏罚分明,不会罚你,只是眼下我实在睡不着,不知怎地心里头竟有些不踏实,等一会儿吧,等主持做完加持礼。”
容飒听着此话稍有一怔,而后才点了点头不多言。
小半个时辰委实不好过,特别是沈苏姀发现自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之后,廊下的风微凉,沈苏姀紧了紧斗篷,将目光落在了君临城的方向,黑压压的夜空之中什么也看不清,这个时辰的君临城只怕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明日里乃是立后大典,或许眼下的热闹还是在继续,想到此沈苏姀便回头看了一眼大殿正中,明日里贵妃要用的凤袍正装在一个极大的白玉盒子里,此刻那盒盖打开,沈苏姀远远看去便能看到一片灿然的正红并着凤纹牡丹华丽不可方物,本来是极为尊贵的衣饰,可看着那大红之色沈苏姀一颗心愈发狂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离了他还是怎地,她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侯爷,时辰差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容飒才走过来提醒,沈苏姀闻言点了点头,身后的大殿之中已经有寺中的师父们陆陆续续走出,沈苏姀双手合十与僧人师父们点了点头,待人走完才眉头紧皱的再看了那玉盒一眼,忽然对容飒道,“去准备一下,我们今夜回君临!”
容飒本以为沈苏姀要说的是去准备一下歇着,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是想这个时候回君临,愣了一愣,容飒有些犹豫的道,“侯爷,这个时间了,外头的山道也不好走,等咱们赶回去的时候只怕天都要亮了,山风凉的很,您若是趁夜赶路病了又当如何是好,到时候主子必定是要怪罪小人,侯爷,您就……”
沈苏姀蹙眉看着容飒,“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曾说什么,倒是你顾忌这样多?不用承马车了,去备马,只将皇后娘娘的衣冠带着,找个人吩咐一声跟那些礼部的说一声便是,我们走快一点,一个多时辰便能到君临,今夜先在王府,明晨将衣冠送入宫中!快去!”
沈苏姀口气强硬,眸光坚定而执拗,实在是让容飒不知如何是好,僵持一瞬终是点了点头转身而去,沈苏姀看了看君临城的方向,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一颗不安的心也有几分定了下来,可转念又想,自己这样赶着回去势必要被他调笑……算了,笑就笑吧!
容飒的动作极为利落,除却他们二人,这一路上还有数十个暗卫,既然沈苏姀想要晚间回去,那么这十多人自然也是要一路跟着了,和寺中的住持交代了一声,沈苏姀便朝寺门之外去,衣冠盒子由容飒带着,一行人翻身上马,还未反应过来沈苏姀已经御马疾驰而出,容飒等人都是跟在嬴纵身边多年的,自然无惧赶夜路,可众人却没想到沈苏姀竟然比他们还得心应手,众人面面相觑一瞬,对沈苏姀的态度自然更为恭敬!
夜中赶路并不容易,虽然一心往君临去,可是这一路上还是花了比白日里更多的时间,子时做完加持之礼之后方才从寺中出发,到君临城五里之外的时候已经是丑时过半,远远的看去,半夜的君临城依旧是一片流光溢彩灯火通明,沈苏姀心中一叹,明日是立后大典,今夜的君临城只怕是要热闹整整一夜了——
“侯爷,快到了!”
容飒打马而上,语声里头也透着几分兴奋,沈苏姀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手中马鞭一挥,座下马儿立刻嘶鸣一声朝安定门的疾奔而去,还未走近,沈苏姀已经发现了不妥,此刻的君临城早已经宵禁,按理来说城门之上守卫虽然多却应当一派肃穆平静才是,可从沈苏姀这方向看过去,却能十分明显的看出城楼之上来回晃动着的人头和比离开之时增多的守卫,那样的动静,让沈苏姀首先便想到了今夜城中必有事端,眉头微蹙,想到近来因为立后大典城中暴增的各处权贵们,不禁想是不是城中闹出了什么乱子?
心底被强压下去的不安再度漫了上来,沈苏姀手上使了力,马鞭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马儿身上,座下棕色的大马一阵疾奔,没多时便到了安定门之下,容飒紧跟上来,抬头便朝城楼之上的人喊,“洛阳候回君临,将城门打开!”
宵禁之后寻常百姓再无法子进城,可是对于有身份的贵族们却不是大问题,容飒一声喊,城楼之上立刻探出几个身影来,又有人拿着火把朝下照了照,其中一人道,“洛阳候?洛阳候不是和礼部的大人们一起去永济寺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容飒听着这些人的话眉头微蹙,“是不是洛阳候你们打开门就知道!难道你们这么多守兵害怕我们这十多人不成?!快点开城门,耽误了侯爷的事你们担不起!”
容飒跟在嬴纵身边多年,虽然只是个侍卫,在军中之时却是连嬴纵手下有头有脸的将军们都不敢小觑,这一声急喝亦自有威慑之势,话音落定城楼之上的人再不敢言语,却是有几人低声议论着什么,而后有一人探出身子来,大喊道,“请侯爷稍等,小人这就开门!”
这语气已经有些恭敬讨好,可沈苏姀和容飒却早就皱了眉,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的眼底皆有沉色闪过,一行十多人安安静静的立在城门之下,谁也不曾说话,可诸人座下的马儿却不安静,尥着蹄子哼哧着,很有几分不安的模样,沈苏姀和容飒这等常年与马为伴的人多数都十分看重马儿的反应,见此模样,两人眼底的沉色不由更深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