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娘那老婆子,也不想想平时都是谁给她布菜捶腿。大房的什么也不干,就生了个儿子便让她喜得跟什么似的,对我便横眉立目,口口声声都是绵延子嗣。”
“那是我不想生吗?明明就是她儿子生不出来!妾都纳了三四个了,半个孩子也没生出。”
她声音中毫无恨意,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我算是看了了,人啊,还得靠自己。”
董氏微微叩了叩桌面,目光扫到自己的手指,指节分明的手上空无一物,指甲只用最普通的凤仙花染过,颜色暗淡。此时新指甲从根部长出,更显得她一双手潦草又粗糙。
她不由得想起大嫂吴氏的那双手,白胖浑圆的指节上,总套着几个做工考究的赤金戒指,钉珠镶宝,那是她生了徐振英后婆母赏着玩的。手指甲上是晶莹的琉璃米珠,手掌翻动间光芒反射,似有虹光在指尖闪烁。
董氏将指尖攥紧在掌心,脸上表情平平,没有丝毫波动,只目光在红芳身上一转。
“你怎么这副样子?莫不是二哥又传消息了?”
她看红芳连连点头,便没等她答话,自顾自地接上。
“叫他别着急,我那一份一到手,立刻就给他,就按原先说的三七分,一分都不会少。”
红芳清了清自己发干的嗓子,赶快趁着间隙找回了自己说话的机会。
“不是这个。二爷另有重要的消息。”
“哦?”董氏动了动身子,兴致缺缺。
红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确定门外没有人,才伏在董氏耳边,将消息传达到位。
“此话当真?!”
董氏的脊背随着红芳的口信慢慢挺直,听到最后,她双目放光,容光焕发,整个人好似年轻了十岁。
“怪不得,怪不得,”她再坐不住,口中念念有词,在不大的房间中来回踱步。
“我说爹怎么对那两人处处礼遇,走时不但赠与财帛,还派了亲卫护送…原来是这样……”
红芳擦了擦脸上即将掉下的汗珠,口舌发紧。
“夫人,那秦舒眉是宜国公嫡女,杨昭全更是圣上亲弟,咱们,咱们实是惹不得啊!若是将军果真纠察到底,知道咱们和那伙人有牵连…那……”
红芳视线游移不定,眼珠四下乱转。
“不如现在就告诉将军和老夫人事情始末,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啪!”
董氏一巴掌呼上了红芳的脸颊,长指甲狠厉剐过,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贪生怕死的东西,什么王宫贵胄,什么皇亲国戚,现在不过是流犯!一介流犯,你还怕个什么!”
她平息了两下怒气,微微收拢袖子,轻轻揉着自己用力过猛而发痛的手掌,看着伏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红芳,无视她惧怕瑟缩的眼神,亲手将她搀了起来。
“刚才是我失态了,打痛你了吧?”
红芳立刻猛力摇头,双手垂下,连肿起的脸也不敢捂。
“咱们走上了这步路,再无回头的余地。若是爹娘知道,贼匪之事是我所为,别说这徐府待不下去,便是宁师,也未必有我立足之地。”
董氏神色和蔼,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
“不过,既然二哥送来了这等消息,我之所求,必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