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竹帘在李娇儿身后落下的时候,她打了个踉跄。
幸亏云团先一步上来扶住她,担心地打量着,小声道:“夫人……”
欲言又止。
书房门并没有关上,因此她听到了李娇儿的要求,惊诧之余,又觉得——有何不可?
小姐在薛家委屈了三年,换来这样的冷待与那些奴仆的不敬,那小姐求去有何不可?
薛家有什么好的!
同样听到了他们对话的长奉则绷着脸,想要进去书房,但没有薛镇的话,他并不敢立刻进去。
因此他扫向李娇儿的目光,带着不屑。
夫人可真会无理取闹。
权贵之家,婚姻之事怎可能儿戏?休妻都非轻易可行,更何况是和离?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怎配提出这等要求?
如今世子本就烦忧,她竟然还要威胁世子!
果然是商妇而已,毫无见识。
心跳得厉害的李娇儿,并没有留意长奉,她只拍了拍了云团的手,勉强笑道:“我没事,走吧。”
云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娇儿,慢慢向外走。
李娇儿边走边看向院子角的花圃?
门开着,有小厮在内打理着那些争奇斗艳的颜色,瞧着就比她院子里那个废弃的花圃更华贵,也更用心。
她忐忑的心渐渐平复,回头看了眼在门外垂手而立的长奉,一个念头涌上,忍不住轻声道:“他在等着我来。”
“什么?”云团疑惑。
“事发突然,他本就不屑开口求我,又有陈娘子在,因此无法来求我。”李娇儿喃喃道。
纵然她一直告诫自己不必为薛镇难过,此刻的语气仍充满苦涩。
陈国是突然发难的,但那时候陈娘子已经来了三天了,而她那时,也刚刚在薛镇的书房里闹过。
事情搅在一起,薛镇没法求她,便索性容着陈娘子闹,闹到她忍不住的今天。
否则刚才的长奉,不可能拦不住她。
他不过是赌自己的那一点,被父母娇养出来的骄傲。
李娇儿更加难过起来。
何必呢?她不过一个商妇工匠,怎么就值得让堂堂安阳侯世子这等算计?
最终,李娇儿停在住了三年的小院外。
院门关着,门外安静至极,近十天的喧闹被轻易抹去,好像没存在过。
李娇儿看着那扇朱红大门,倦意与恐惧袭来,她不想再踏进去了。
想通了薛镇的心思,她甚至好奇是不是连自己想到的“和离”一事,都在他的算计中?
她抱着匣子在院外站了很久,终于转身对云团道:“云团,让她们将我的东西都清点好吧。”
云团没懂这安排何意。
“我们回家吧,”李娇儿道,“现在就走,我想爹了。”
话未说完,语气中已经带了哭腔。
*
书房之中,吐得胃口都没了知觉的薛镇,终于压住了那持续不断涌上来的恶心,又伏在桌上歇了半刻,才开口道:“长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