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世子?
李月娇嫁给薛镇三年了,但这三年里她见薛镇的遭数,都没有到北境这三天的次数多。
三天,见了足足两次,还都是偶遇呢。
也不知自己刚才说的话,他听了多少次。
李月娇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虽是被娇养长大的,但不是刁蛮任性之人,纵然她如今怨着薛镇、怕着薛镇、防着薛镇的算计,可他毕竟给自己准备了房子,她却在外人面前将那些家具说得一文不值,可算无礼。
惭愧之余,李月娇又知自己该对他见礼,但他这般打扮,她揣测他是否有什么要事,她叫破他的身份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因此她一时呆住,显得手足无措。
倒是那中年汉子也看见了薛镇,一愣之下,竟满脸堆笑地迎出去,拱手笑道:
“将军,薛将军今日怎么来此了?”
虽不算谄媚,但与对李月娇的态度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热情。
薛镇站在门外,大风吹得他腰间玉佩、荷包以及袍角,都在摆动。
他也挺尴尬的,尴尬到不知该不该和李月娇相认,以至于哪怕中年汉子往里面请他,他仍尴尬在了门外吹风。
他刚到门口时,已经听见了李月娇念着那院中置办家具的缺点,不过并没有觉得冒犯。
虽则按着安阳侯世子打小受的教育,他该习惯对大部分人的高高在于,奉行上有所赐下不敢辞的准则。
可薛镇的性格温厚,虽文武双全却最爱侍弄花草,因此他更认同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置办的东西李月娇不喜欢,他不会生气,哪怕李月娇都扔了,另外置办,他依旧不会生气。
他尴尬的是怎么又撞见了她?尴尬的是……
他知自己的心思。
知自己每见她,便要两难心软几分的心思。
而她会不会怀疑自己在跟踪她?
不怪她可能这样想,连着两天在意外的地方相遇,连薛镇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意跟着她了。
反是云团看见薛镇,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礼道:“世子,见过世子。”
中年男人因她的称呼而愣住,偷眼看李月娇和云团。
安化郡人,习惯称薛镇为将军。
李月娇回过神来,这方施礼道:“世子,好巧。”
薛镇轻咳一声,迈步走进店来,掩饰着尴尬:“啊,夫人,好巧。”
李月娇的脸依旧微红,解释道:“家中的家具大体都是好的,只有些需要小修小补的地方,所以我才出来寻个工匠的。”
小修小补?中年男人支着耳朵,听到这一句时,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依着这位夫人方才的话,她家中哪儿是小修小补,分明大多数都要不得,得重新做呢。
“无妨,本就是仓促置办的,凭夫人处置就是。”薛镇如是道。
中年男人后知后觉,明白了薛镇口中的“夫人”是何意。
是了,昨儿听说薛将军带了家眷到安化郡,但并没有住在将军府,而是另外置办了个宅院。
怪道她会来找自己,而不是找天工巧制作。
他急忙对着李月娇拱手,歉然道:“原来是将军夫人?小的失敬了。”
李月娇笑道:“没有,我自然知道你的顾虑。瞧这店名,师傅该是姓刘吧?”
“是,是,小的刘阿大。”刘师傅忙不迭道。
李月娇颔首,又看薛镇:“世子来找刘师傅,是公事?还是府中私事?”
“公事,但不必着急。”薛镇道,“可先做完你的事情。”
李月娇抿嘴一笑后,又对刘师傅道:“刘师傅,我的那些活计虽杂,但若是三四个师傅,四五天的工夫便可做完。今日风大,明日师傅一早来吧。”
她说着,看了眼那两个因为薛镇到来而瑟缩惧怕的小孩子。
“若是多带些人来也好,人多干得快些,工钱明儿见了东西后再算,茶水和饮食我那儿都有,自然是按着人头分的。”她温柔道。
这条件开得是相当优渥的,刘阿大忙满口答应着,心中觉得不愧是薛将军的家眷,说话好听,行事也大方。
议定后,李月娇对薛镇道:“世子要忙公事,妾便不耽误了。”
说罢,再行一礼,和云团一起除了刘记木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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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出了刘记木匠铺,离了和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的两个军丁,云团才捧着心口,小声问:“小姐,世子来找木匠会是什么公事?不是说整个安化郡最好的木匠,都在军中了吗?”
“不晓得,”李月娇摇摇头,“可我瞧着世子那样的打扮……不像是正经公事。”
事关木工的事情,总让李月娇怀疑与自己,与陈国的事情是否有关。
可她料定薛镇不会告诉自己,她也只能猜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