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搭理儿子和白崇,嬴连从帅案上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白栋:“士子风骨,援孤弱而怒豪强,你坏了秦国大事,寡人却还不便责怪你。你要是我,该如何才能出了这口气?”一个花甲老人,目光却如刀似剑,紧紧盯着白栋,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白栋不知救了一个女子,竟会坏了秦国好事,家师说过,不知者无罪,所以君上这口气怕是出不得了。”
“令师何人?”
“白栋自出师以来,一事无成,不敢言及师傅名讳,请君上谅解。”还在盘算着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老师才好,既要有名望、又不易被人盘查根底,一时想不到合适人选,最好故作神秘。
“哈哈,言辞闪躲,若非大奸,就是大贤,白栋,你是哪一种人呢?”
嬴连仰天大笑,几步来到白栋面前,忽然拱手高举,自上而下,行了一揖。这算是很隆重的礼节了,白崇和公子少官都看傻了。
“不用奇怪,寡人这一揖,是为了答谢你救我十万大军!”
嬴连转身怒视白崇:“蠢!三千将士断粮,是军规重要还是将军粮运抵大营重要?你要守军规,难道就可以饿死我三千运粮士兵、令河西大营无粮可用,断我国运麽?若不是白栋挺身而出,只怕我十万大军皆成饿殍了!”
“君上,白崇有罪。”
“你当然有罪,而且罪该斩首!八千石军粮,你只征来四千,坏寡人大事。我只有割下你的头颅悬挂辕门,栎阳令你服不服?”
“君上,栎阳已无粮可征,我是栎阳令,不能看着国民饿死。您要杀头就杀吧,但是我不服!”白崇是真不服,更不想死,嘴里对嬴连说话,眼睛却看着白栋。
“公父,白崇是我的内兄,你杀了他,我家婆姨会哭的,她一哭儿子就会心烦意乱,所以你饶了他好不好呢?”
这也行?白栋瞪大了眼睛看着公子少官,任谁看到一条彪形大汉撒娇的样子,都会无比震惊。现在算是明白了,这货虽然是个莽夫,却是个很会撒娇卖萌的家伙,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麽?其实公子少官刚满十七岁,脑袋又不怎么灵光,卖个萌撒个娇真不算什么,坏就坏在身材高大,放在现代做个篮球队员都合适,所以看着别扭。
“滚!”嬴连一脚踹在公子少官的屁股上,这货居然真的滚了,就像一个大肉球,从帅案附近一直滚到帐门前,捂着屁股站起来:“公父,我都滚了,你就饶了内兄吧。”
“大胆!真当寡人不会杀人麽?”嬴连怒笑连连:“来......”
“君上且慢!”
如果让嬴连发出命令,那就再也无法收回,白崇固然要死,公子少官多半也要被打烂屁股,而且赢连在盛怒之下,自己也难独善其身,忙道:“如果我能补上那四千石军粮,君上可肯放过栎阳令麽?”
“先生......不,兄弟!哥哥死就死了,不用赔上你一条命,君上震怒,士子身份也未必救得了你啊!”
白崇感激万分,拉着白栋的手感慨不已,眼泪汪汪的;嬴连狠狠瞪了白栋一眼,没想到堂堂一名士子,居然敢当众戏弄自己,该如何处罚这小子才好呢?
公子少官却满眼都是崇拜之色,说到吹嘘,秦国能超过他的人可不多,今天算是遇到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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