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韦汝姐姐不过是取巧罢了,最后水贼还是官兵逮住的。”幼仪试探的说着。
“话是如此,可第一次确确实实是两位姑娘的功劳,只可惜那些官差都是吃闲饭的,才让他跑了。到底是常年在外面训练、打仗的兵厉害,一路押进都城,什么事都没有。对了,奴婢还听说这次押水贼上来的是郝世子。不,现在是郝先锋。”张胜家的说得眉飞色舞,满脸都是表情,让听得人津津有味,“虽说他现在不是平南府的世子,可这次押解水贼到都城,连皇上都召见嘉奖。奴婢听说皇上准许他留在都城,他却拒绝了。平南王看见儿子给自己挣了面子,原想着下了朝带回去父子团聚。可看见郝先锋在皇上跟前一味逞能置气,不知道就驴下坡,一气之下自己走了。眼下郝先锋就跟官兵住在城外,听说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了。”
“但凡都城王爷郡主有些什么事,外面总是传得比戏折子写得还热闹曲折。众人也不想想,皇上是一言九鼎,西北又是那等苦寒之地,郝公子接连立功为得不就是早日回都城吗?我看事情的原委应该是有出入,听着一乐就完了,当不得真。”老太太听了笑着说道。
“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奴婢听见老太太的话才觉得是这个理。”张胜家的连忙奉承着,“昨个儿都城又出了一件新鲜事呢……”
不过是鸡毛蒜皮闲磕牙的事,幼仪懒怠听。只是她觉得张胜家说得话未必都是无稽之谈,以郝连玦的性子,他倒是敢拒绝皇上的提议,更不会顾及自己老爹的心情。他若是真在乎世子之位,当日也不会为了几句话跟皇子动手,还把二皇子揍得不轻。只是他让自己沦落到西北边陲苦寒之地,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幼仪觉得郝连玦身上的谜团越老越多,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家伙。
马车很快就到了金府侧门,管家在门口迎着,到了二门看见大太太带着利姨妈并一众哥儿、姐儿都在那里候着。她们见了老太太赶忙上前见礼,幼仪又给大太太等人见礼。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礼节,都进去坐下再说话吧。”老太太一声令下,众人簇拥着她呼呼啦啦往里面走。
进了屋子分主次坐下,大太太亲自奉茶上来,“媳妇儿听说老太太这一趟多有惊险,吓得是魂不附体。每日在小佛堂焚香祷告,希望佛祖多多保佑。一来是佛祖显灵,二来是老太太本是有福之人,眼下平安归来,等下媳妇儿要去小佛堂磕头。本来老爷想去城外亲自接老太太,可衙门突然有急事,不得不赶过去。老爷临走之前留话,一定会尽快赶回来,让老太太先休息一下。”
“真是佛祖保佑啊。”老太太一向信佛,王氏这番话倒是说得讨巧。她接过王氏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感觉温度正好,味道也是她喜欢的,眼中多了几分满意。
“惠州虽好,长姐虽然如母,可到底是自己家里自在舒服。”老太太点点头,“你把家里打理的很好,我方才进来看见庭院干净,众下人一丝不乱,她们个个气色都非常好。看见你这样能干,以后我就放心把一大家子全都交给你了。”
王氏听见这话眼睛一亮,随即笑着说道:“老太太不在家,我没有主心骨,生怕哪里打点不好出了纰漏。眼下老太太回来,凡事还要请老太太拿主意,媳妇儿也清闲清闲。”
“你们听听,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倒想着清闲,反倒使唤起我这个婆婆来了。”老太太指着王氏打趣着,众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跟王氏这样说话,言语中透着亲昵和信任。幼仪见状低下头喝茶,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知道金家二、三房最迟明年也要全都搬到都城来,老太太有意把挨着金府的宅子买下来,三房住在一块热闹。况且三房从来也没分过家,只是金老爷在都城做官,所以才分着住,经济往来还在一个公中。若是三房都在都城落脚,自然要住在一起。
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王氏管家。屋子里的众人都不是傻子,都听懂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众人一刹那的表情真可以说是千差万别,精彩极了!
老太太留王氏在屋子里说话,让其他人等各自散去。玉仪听见祖母这话,第一个到了幼仪跟前,上上下下一顿打量,“四妹妹赶紧跟我走,姐妹们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你若是旅途疲倦也不要紧,我已经吩咐丫头准备了厚实的靠枕,或坐或躺,实在累了睡一觉也成。”
听见这话幼仪只得跟着她去了,一路之上方知教引嬷嬷已经请辞回去了。原来宛若在复选中竟然得了太后的青眼,在皇上跟前略微一提就被封了正四品的美人。论起品级来,竟比金老爷还要高出一个等级。眼下宛若一个人住在东边的院子里,有宫里面的太监、嬷嬷侍候着,就是利姨妈无事无召也不能相见。只等着吉日一到,宫里派人接进宫去。
幼仪闻听在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老实到有些木讷沉闷的宛若竟然投了太后娘娘的缘,大禹是礼仪之邦,当今皇上又最讲孝道,只要宛若能抱住太后这棵大树,虽然不能宠冠六宫却也不至于失宠。
“四妹妹去惠州走了一遭,少不得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快说给我们听听。”姐妹们到了玉仪的春苑,刚刚落座,韵仪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幼仪听见一脸的后怕,“还真是惊心动魄,只是我吓得魂不附体,当时浑浑噩噩,事后竟想不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咱们还是说些有趣的事情,免得我心惊胆战晚上噩梦连连。”
“巾帼不让须眉的匾额就在正厅里悬着,有当今圣上的龙气保护,量那水贼的鬼魂也不敢找上门来!四妹妹在惠州的英雄事迹传遍了都城,眼下四妹妹可是闺阁中的榜样啊。”韵仪想要赞誉,可言语间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来。
幼仪听见这话吓得脸色发白,坐在一旁的玉仪赶忙说道:“三妹妹休要胡言乱语,吓着四妹妹怎么办?外面怎么说咱们管不着,可咱们姐妹整日在一起,四妹妹什么胆子你不知道?此次惠州之行,四妹妹福大命大,上有老太太眷顾,旁边又有贵人扶持,这才能平安的回来。不管事情的原委如何,皇上的匾额就挂在府中,这可是咱们金家的荣耀!往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可要禀明母亲责罚于你!”
几个月不见,玉仪的身量彻底长开了,长姐的风范愈发明显。看她教训韵仪,幼仪还真是找到几分当年她在安府做太太的模样。
韵仪听见这话有些不自在,“大姐姐何必要用太太吓唬人?咱们姐妹不是外人,说话自然就随便了。若是到了外面,给我多少银子都买不去!”
“你知道就好。”玉仪不再多话,让丫头把靠枕拿过来,又吩咐人上点心和茶水。
“这些都是四妹妹最喜欢吃的,去惠州这些日子不比家里,吃住都会不习惯。”她笑得很端庄、慈爱,看着幼仪的眼神带着宠溺的味道。若不是幼仪认识她两辈子了,或许真会以为她是个体贴善良又温柔的姐姐。
幼仪道了谢,接过去吃起来,边吃边说道:“还是家里好,还是姐姐知道疼人!我出去了几个月,怎么觉得姐姐又漂亮了?”
“你才变成大姑娘了呢。”可能是因为晕船,幼仪吃得不多,本来的包子脸成了瓜子脸,脸上的肉不见了五官便显得突出起来。她的个子倒是长了些,隐约有了些姑娘家的身姿。
几位姨娘之中,属幼仪的生母崔姨娘容貌最是出挑。幼仪在田庄的几年吃得太差,又不怎么保养,刚回金府的时候还不如府中的大丫头受看。养了一阵子才渐渐白嫩,如今更是细皮嫩肉的像刚出锅的水豆腐,五官也越发像崔姨娘。再过几年,不知道要怎样的风姿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