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从城外陆续撤离,队伍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徐福放下车帘,靠在车厢之中闭目养神,耳边隐隐还能听见城中百姓和士兵不舍的声音。徐福还是头一回享受到这般的待遇。
就连王翦都笑道:“敌国士兵、百姓,如此不舍地结成队伍送我们离去,这还是头一回呢。”
扶苏抿着嘴角也笑了笑,“现在已经不是敌国了。”
“是,如今他们都是秦人了。”王翦说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越瞧徐福,越觉得他是个宝贝。幸好没被燕国贼人给挖走,不然也是秦国一大损失了。
他们说完,忍不住去打量马车里的徐福。却见徐福模样清冷,双目紧闭,端坐在那里,不为所动。王翦不由得赞叹出声,“庶长心性实在沉稳过人。”
沉稳过人?
坐在一旁的大号拖油瓶嬴政,扫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徐福,这模样分明是睡得正熟,哪管外面在讨论什么,更别说露出半分反应了。
嬴政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可惜。
徐福寻常时候都是满面冷色,就算是小憩,也少有神色松缓的时候。徐福生病那日时的呆呆模样,也不知要再等上几年,方能瞧得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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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八年,秦大举兴兵攻赵,王翦统率上地军队,往井陉攻去。
一场□□已然将赵国拖得疲垮不已,在军备充足的情况下,王翦一路攻过去,很是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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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稀里哗啦地浇落在众人的头上。
秦军不得不暂避山洞之中,但山洞狭小,还有不少士兵只能站在外面淋雨。到这个时候,徐福便有些怀念上辈子的塑料雨衣了。春雨总也带着两分寒气,若是惹得他们风寒就不好了。
不过徐福很明显是白担心了。
那些士兵的身体比他可要强健多了,反倒是徐福靠着火堆坐了一会儿,便觉得鼻子里有些塞得难受了。
一双手捧着青铜容器到了徐福的跟前,那容器中盛的竟是热水,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徐福早习惯桑中这般体贴周到的伺候,将容器接过后,便说了声“谢谢”,徐福捧着容器凑到嘴边,热气熏得眼睛发酸,眼前登时如同笼了一层雾一般。他注意到身边的人似乎并未挪动步子,不由得抬起了头,正要说话让他退下,却突然间发现身边站着的,哪里是桑中,分明是个陌生的少年将军!
少年瞧上去年纪不大,生得肤白俊美,布甲压在身上,一身的意气风发。
好相貌。
不过徐福实在眼酸得厉害,也没仔细瞧那少年的面相,只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少年突然咧出一个笑容来,露出几颗大白牙,平白了多了几分憨傻,“我叫羌瘣,随王翦将军而来,早前一直随军守在城外,庶长定是没有见过我的。”
少年态度爽朗大方,又显得很是憨直,徐福顿时对他多了两分好感,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快些去休息吧,劳烦你为我送水来了。”
“不,不不劳烦。”少年又笑了笑,这才摸着腰间的佩剑快步走到一边儿去了。
此时嬴政和王翦从洞外走进来,嬴政一抬眼便见徐福埋头喝水的模样,那青铜容器瞧上去比他的脸还宽大,徐福的脸整个儿都埋进去了,嬴政顿时觉得徐福这模样,倒是可爱得紧,这个想法也就是瞬间从他脑中掠过去了,嬴政可是不敢说给徐福听的。
徐福喝了点热水,这才觉得鼻子疏通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前段时日,在城中发起高热还未全好,徐福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体弱了。这样可不好,万一给拖了后腿,那就麻烦了。而且行军途中,得了风寒最是容易丢命的。徐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容器搁到了一边。
嬴政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就着徐福之前喝过的位置,拿起容器也大口饮了些热水。
他放下手中容器,一转头,瞥见徐福的脸色在火光下都能看出泛着白,嬴政不由皱了皱眉,坐得更近了些,低声问道:“可是哪里不适?”
“好像有些受凉。”徐福的声音有些哑。不过他声音本就好听,就算是哑了,也带着点儿迷人的韵味。
“受凉?”嬴政转头吩咐一边的侍从,“取披风来。”
侍从忙送上披风,嬴政便兜头将徐福罩在了里面,还顺手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好让徐福靠在自己怀中,山洞中的其他人立即别过了头,满脸都写着“我看不见”。
只有那个羌瘣,还歪着头往这边看呢。
胆子挺大,还毫不避讳。
挺愣头青的。
徐福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徐福本来较为避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嬴政亲密,但是想到在城中的时候,嬴政还将他抱来抱去呢,遂破罐破摔了。靠着火热的胸膛,还是挺舒服的,徐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后,天终于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