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被他的笑声震得簌簌落灰。
娉婷跟着他笑了笑,奇怪地问:“你不认识醉菊?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
“撞见的啊。我上山给老婆打野味补身子,有只灰兔子中了我一箭,还溜溜地跑个不停,钻进岩堆里不见了。我进去找,哎呀,找不到灰兔子,找到一个快冻僵的大姑娘。”阿汉兴致勃勃地说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你救了我?”
“当然,当然啦!”阿汉比画着,“从雪山上抱回来,还要背着弓箭和兔子,幸亏我劲大呀。你快冻僵了,喝了好多野兔子汤才好一点,嘿,野兔子汤就是补身子。还有我请别人从远处带回来的上好安胎药,都喂了你啦,本来是要给我老婆吃的。”
听他这么说,娉婷心生感激的同时又大觉不安。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怕,我老婆皮粗,骨头硬,怀着小阿汉还能干活,不怕的。”
阿汉正得意地说着,屋那边走过来一个穿着臃肿棉衣的女人,小腹高高隆起,笑着问:“阿汉,你又自己和自己说话啊?”
“喂喂,老婆,大姑娘醒了!”他把女人招过来,向娉婷得意地介绍,“这是我老婆。”又指指女人的小腹,啧啧地说,“这是小阿汉。”
阿汉嫂有着和阿汉一样的热情,笑着拧了阿汉一把,“柴没有了,快砍柴去。”又对娉婷说,“大姑娘,你总算醒了。怎么好好的大冬天爬雪山?松森山神不好惹的,冬天男人都不敢上去,阿汉这笨瓜,居然瞒着我上去打野兔子。”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大概救的人醒了,阿汉嫂显得很高兴,乐滋滋地端详着娉婷,“再弄一只肥鸡来,就可以让你脸色红起来了。”
娉婷心里却想着别的。
三天的期限过了没有?
假如救兵到了,却找不到她的踪影,岂不把阳凤和醉菊急个半死?
不过,老天还是慈悲的,让她和孩子都熬过来了。
孩子啊,你福大命大呢。
娉婷温柔地抚着小腹——鼓鼓的,似乎很柔软,又似乎很坚硬,一种说不出的充实感全在里面,那是生命的感觉。
“阿汉嫂,我想……”
“饿了吧?我去端吃的。”这位阿汉嫂说风就是雨,倒真的和阿汉非常般配。
“不不……”娉婷摇头,“我想赶路。”
阿汉嫂瞪大眼睛,“赶路?你这个样子,要去哪里?不行不行,我还准备明天弄只肥鸡呢。”
“我一定要走。”娉婷在床上撑起上身,“我要去找阳凤,找你们的上将军则尹。”
阿汉在门外边砍柴,边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这时候他把头探进窗子嚷嚷道:“上将军归隐了,大姑娘,你找不到的。听说大王都找不到他。”
“不,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一定要尽快过去,他们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阳凤,还有醉菊,都会很着急的。
隆冬快要离去,日光照耀下,雪水沿着直条的小坎,缓缓流淌。
松森山脉上的雪,也会这样融化吗?
何侠取了云常虎符,领兵出征,今日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肃穆地将虎符双手奉还。
征战已经结束,调动大军的权力收归耀天公主。
贵常青看着何侠手中的虎符在众目睽睽下,重新回到公主的手中,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耀天公主对何侠情意深重,要不是老丞相再三要求,绝不会颁布收回虎符的王令。
“驸马生气吗?”早朝结束,耀天公主瞅着归还的虎符,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连忙派遣绿衣将何侠召来,见夫婿神采奕奕,应命而来,心里才安定了些。
何侠愕然,“何侠为什么要生气?”
“耀天收回了虎符呢。”
何侠恍然,哈哈笑起来,无奈又怜惜地看着耀天公主,摇头道:“公主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我难道不是夫妻?我嫉妒谁,也不可能嫉妒自己的妻子。”撩衣坐在耀天公主身边,携起她的手,表情忽然变得神秘起来,压低了声音问:“丞相祝公主早生贵子呢,怎么样才能向公主讨个王令,让本驸马帮上忙呢?”
耀天公主见他靠过来低语,本以为有什么大事要说,认真地听了,才知道这个人又在逗她,两颊顿时红了,蹙眉把头扭到一旁,嗔道:“刚刚才下早朝,驸马又不正经了,让丞相知道,不知道要教训多久呢。”
“公主这话就不对了。”何侠一本正经,挺直了腰杆,咳嗽两声,“生儿育女,是人生大事,连老成持重的丞相也再三提起,怎么会是不正经?不管公主下不下王令,这个忙本驸马是帮定了。”
耀天公主心里甜得像吃了蜜糖一般,红着脸道:“不找驸马帮,能找谁帮呢?”声音似蚊子般细微,让人几乎听不见。
“嘿,那我今晚在驸马府恭候公主大驾。”何侠喜滋滋,也不顾王室礼仪,猛然往耀天公主脸上亲了一口,才站起来,“我先去处理军务,公主记得今夜之约。”
耀天公主瞅着他大步走远,越发有龙虎之姿,唇边不禁逸出掩不住的自豪微笑。正巧绿衣送莲子糖水上来,瞧见耀天公主的神态,娇笑道:“奴婢就说不用这么早将糖水端上来嘛,公主刚刚见了驸马,已经甜得发腻了,怎么还尝得出别的甜味来?”
“绿衣,你现在本事大了,懂得取笑我了?”耀天公主恢复端庄的坐姿,低斥一句,“一定是跟着驸马学的。”一会儿又撑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