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眼前一黑,险些栽倒,痛心疾首地呵斥,“你糊涂啊!”设计陷害时家嫡出大小姐,这是一巴掌打上了皇室的脸面啊!
这罪名,时锦绣担不起……
她频频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磕地砰砰作响,“太傅……太傅,您救救她!您救救她啊!她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一边说,一边磕头,一边还在拽时锦绣的衣角,“快啊,道歉!”
时锦绣别别扭扭地低了低头,“祖父,我错了。”那模样,倒还不如不认错。
太傅气得跳脚,“你看看、你看看她什么样子?她这是知道错了?”
“祖父。”时欢搁了茶杯,“莫气,为了这些事气着了自己不值当,您小以惩戒罚一罚,便也罢了。”
她缓缓起身,站在廊上台阶前,看着院中跪着的母女,眉眼微垂,眸中漠色晕染,看起来高贵又疏离。
姨娘又开始砰砰地磕头,对着时欢,她知道老爷子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能让老爷子消气的只有时欢。何况,她私心里也觉得,时欢其实并没有受罪,名声更是半点不曾受损,这件事悄悄压下了,也就过了。
时欢也知道。
可她不愿。
她偏头吩咐含烟,“请姨娘起身吧。”
这一会儿,含烟姑娘拉人起来的时候就和方才不同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巧力,轻轻一拉,姨娘就被拉了起来。
“我在画舫处就同她说过,不管今日她到底做了哪些事、寻了何种心思,我都不打算过问。一来,我肢体无损名节无忧,二来,我虽为长姐却从未管束过她,今日便愈发不好越俎代庖了去。所以今次……你不必求我。”
“如若今日祖父承了我的情半点惩罚也无,往后她犯下更大的错处,你要时家怎么办?你要宫里头的皇后、太后怎么办?她们在宫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委曲求全,不是为了让时锦绣在太和郡作践时家的!”
“姨娘,虽然今日祖父气大,但有句话说得很在理……慈母都败儿。”
她平素最是温缓,连走路都不曾有过匆忙地时候,此刻言之凿凿间语速也缓,却无端让人心下一凉。
姨娘原以为时欢坐在太傅身边敛着眉眼兀自抿茶,对此事因是并无太大气性的,此刻才知……那人不是没有气性,只是丝毫不露,温温润润坐在那里,想什么旁人半分窥不见。
没有半点煽风点火,却也没有一句好言相劝,她似乎只在乎时家门楣,明明是被设计坑害的受害者,她似乎也只关心自己名声受损之后给整个时家带来的麻烦,而不是“她被坑害”这件具体的事情。
看似温柔,实则漠然。
这就是整个时家倾尽阖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后宫接班人”么?姨娘面色灰白,终是不再说话、亦不再求情。
无用之功,不必做了。
时欢转身对着太傅屈了屈膝,“您小以惩戒即可,不然对三叔不好交代。毕竟她犯了这错处,也有我们不曾教养引导之过。”
太傅对着她摆摆手,“这事儿你不必操心了,折腾了这一日,想来也累了,快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