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经就正经的顾言晟,靠着椅背,将自己轻易从不示人的孤寒的一面明明白白地摊开在时欢面前,“所以丫头……你明白为何我不告诉你了吗?”
“和你的性命相比……这件事搁在我这里,真的什么都算不上的。若是没有顾辞,还会有下一个,再下一个,只要这世上还有人,我就能救你。”
顾言晟和顾辞不同,顾辞为了这丫头恨不得搭上他自己的命,和……搭上了之后呢?所以,对于顾言晟来说,保护这个人、保护这些人的前提永远是,自己首先能够好好地活着。
所以,他说自己不会和顾辞一样用自己的心头血,是真的。因为他会用除了自己之外、除了时家人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的心头血,哪怕是顾辞的,哪怕……是秦嬷嬷的。
必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什么道德感。
道德?呵……殊不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是这些太过于负面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摊开在时欢面前的。小丫头眼里啊,还是适合干干净净的。他伸手用力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散了一身孤寒,“所以……小丫头就不要想那么复杂的东西了。这世上许多的好意,给予的时候并没有想着因此得到些什么。顾辞不过是为了让你活着……但凡你好好活着,他便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吗?
天地浩渺,只有他一个人抱着前世的记忆守护着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姑娘。对方看你的眼神都是陌生的,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记得你是谁、不会记得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更不会知道你为她都牺牲了什么。
茫茫人海里,你和无数同她擦肩而过的陌路人没有任何的分别,她能心安理得地嫁作他人妇,为别人洗手作羹汤,你倾覆了时光尽头换回来的姑娘……此生与你无关。
少女眸色敛着,声音空灵又寂寥,“这……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当然是不值得的。顾言晟嘴角微抽,所以顾辞打从一开始就不允许这个丫头离开自己的身边,也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的心思,但凡有眼睛的,怕是都看得分明。
时时刻刻都在宣誓主权。
呵。
“好了。你管他值不值得……吃完没,若是吃完了呢,就好好地去厢房里睡一觉,瞅瞅你那见鬼的脸色……若是回去被外祖父瞧见,又要害他担心地睡不好了。”
“至于那些有的没的,就等你吃饱、喝足、睡好以后,再考虑这些个事情,也不迟。人顾辞又不是今天以后就不在了……不管你是要以身相许,还是下辈子当牛做马,都不急于一时。”
说着,起身,拍拍小丫头的脑门,“去吧。我去叫秦嬷嬷过来收拾。”
……
兴许是被顾言晟插科打诨地分散了一些注意力,又或者昨夜实在耗费了太多心神,这一个下午时欢睡得格外地熟,漫长地以至于一觉醒来竟觉得仿如隔世。
顾言晟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对弈,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皮子都是耷拉着昏昏欲睡般。听见响动掀了眼皮招手,“过来……陪我下一局。秦嬷嬷做了一大锅银耳莲子羹,你倒是好睡,一觉睡到天黑……她的满腔心意终究错付,就苦了本殿下的肚子,足足被喂了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