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银子,求着镇上的赤脚大夫看了好久,大夫也只是摇头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情,建议他带着妹妹去大城市里找更厉害、更见多识广的大夫。彼时妹妹十二个时辰,大概七八个时辰都在昏睡,即便醒着的时候也是精神不济的样子。他别无他法,将破破烂烂的屋子里仅剩的锅碗瓢盆尽数卖掉,又兜兜转转地问好心的村民借了一些,凑够了也不知道能支撑几日的铜钱,用一块又一块的布包着,放在最最贴身的地方,背着他唯一的亲人,离开了那个镇子。
他们走了很久,每天、每天地走,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太大了,大到令人手足无措。他茫然四顾而不知道路向何方。他们住过山洞、睡过树杈,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野兽也防备着人群。
他们俩与这个陌生的世界完全地格格不入,既融入不了人群,自然也不能融入动物,就好像空旷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偏偏,自己唯一有用的,却又是即将离开的样子……
一路走来,妹妹几乎已经没有时间醒着了。绝望、孤独、无力,这样的情绪即便如今想来,都觉得宛若昨日,清晰到仿佛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打碎的钝痛。
那个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那人保证说可以救妹妹,那人垂着眼看他,嘴角似乎在笑,眼底却冰凉刺骨,令人本能地感觉害怕。
赶紧逃,是他彼时的第一时间的直觉。
可他不能。他很清楚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所以,不管代价是什么,他都愿意。
所以,他跟着走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为了钳制自己,并没有完全治好妹妹的病,甚至,囚禁了她。他们每个月只能见一次。这些年她长得快,几乎一个月不见便又是另一个样子,几年下来,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但所有的辛苦,在看到她还能好好活着的时候,便也觉得值得了……
所以,他低头,很安静,又很慎重,重复道,“值得的。”怎么会不值得呢……那个小丫头,是比他生命都重要的存在。
只是诸多艰难、委屈,他从不曾说,他只说“值得”,坚定不移。
时欢靠着软枕,挑了挑眉。
却听脚步传来,有些熟悉,她抬头看去,就见顾辞从门外进来,若无其事、旁若无人的样子,像是回自己院子般的从容淡定。他款步而来,身后跟着林渊。
时欢没有起身,只吩咐丫鬟去搬张椅子过来,“师兄怎么过来了?”
“都叮嘱你好生休息了。什么事情非要今夜解决?”顾辞蹙着眉头看跪着的小厮,“就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眼线,也值得你大动干戈的?”
说完,不屑地哼了哼。
彼时收到消息,说是这丫头用了个影楼的杀手,心中担心便问了些细节,当下便有些无奈,这丫头……还是什么都要自己来。
丫鬟抬了椅子出来,搁在时欢边上,张了张嘴,正要打招呼,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又张了张嘴,不知怎地,就脑子突然一冲,突然大声张口唤道,“姑爷!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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