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是不太合群,说不定无意间惹到过他?
“圣光孤儿院。”
“什么!?”我震惊地睁大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从他口里听到这个很久都没听过的名称。“你怎么知道?你……也是孤儿?”
韩武眼神淡淡的,掠过我的脸。像是一把装着审视仪器的激光枪,突突突的要在我脸上打出几个大洞,好好看看我的内在来。
“我不是。”
不是孤儿?我糊涂了,他不是为什么会认识我?
“小时候有一次。学校里组织去孤儿院看望同龄的没有父母的小朋友。那时候我见到了你。”韩武平静地说着,眼睛盯着我的脸,“你那时候就是一只刺猬。逮谁刺谁。”
“啊?”我愣了愣,然后干巴巴笑起来:“呵呵呵。”
我是孤儿。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被院长从街上捡来的,之前的记忆全无,就连名字都是院长帮我取得。宁欢——宁愿你这一世不再颠沛流离,永远欢乐平安。
韩武说的没错,我在孤儿院的日子就是实打实一个刺头。不过想一想,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孤儿,孤儿院里也是被受欺负的。
有人说,没有父母的孩子很可怜。这没错,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种可怜造成了各个孤儿之间的排挤斗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孤儿院也是一样。圣光孤儿院跟所有的非盈利孤儿院都一样,各方面的资源缺少,院里的小孩要是过于懦弱那就注定要被欺负。
我入院迟又受到院长的特别关注,自然成了其他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最开始的一个月几乎是被他们变着法子的整。夜里被浇冷水,吃饭永远抢不到菜,捐赠的玩具衣物总是最后才轮到我挑,几乎都是破破烂烂的……
记得有一天下很大得雨,我帮院长送东西,经过过道时被院里的孩子王绊倒,十几个看我不顺眼的小孩冒出来对我拳打脚踢,往我身上扔脏泥巴,一开始我忍着对自己说很快就过去的。
可是他们越大越过分,纠缠中院长嘱咐我的干净毛巾被扯掉,扔在大雨倾盆的地面。我趴在地上,扭头看着雪白的毛巾瞬间被雨淋湿,他们还叫嚣着笑着去踩,肮脏泥泞的鞋印印在上面那样刺眼……
然后我就爆发了。
一对十三,我拼了命地抓他们,咬他们,他们人多,但我比他们更狠。
那一天所有参与的小孩最后都被院长处罚,包括我。
但那天开始,孤儿院里再没有一个小孩敢欺负我。
嗯……这也造成了我树敌无数的局面……
不过,这和韩武讨厌我有必然联系吗?我很不解,我虽然是个刺头,那也是对事不对人,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是我的原则宗旨,无缘无故我是不会去触别人霉头的。
“韩警官,我小时候欺负你了?”
“……没有。”韩武看上去有一丝迥然。
我追问道:“真的吗?你好好想一想,我是不是咬你耳朵,踢你肚子,扭着你的胳膊不放开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几乎是硬邦邦的回话。
嘿,这什么态度,不是你要提起过去吗,我们不敞开话题好好深入挖掘,我怎么能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呢?
执拗一上来,我就有些不管不顾,拦住路,挡在韩武面前使劲盯着他,上下左右仔细瞧。
“嗯……”这张脸似乎是有一点印象。
“……”韩武木然,一张脸紧绷着,额头有可疑的青筋在跳动:“你在看什么。”
“嘘,我在回忆呢。”端正的脸,浓眉大眼,一张扑克脸没什么表情。咦,记忆中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小男孩。
久远的画面逐渐浮现,像是夜光浮掠过水面一般,从我脑海中迅速而冰冷地掠过去。
圣光孤儿院,小学来访者,小男孩……
许许多多副画面交织在一起,在脑海中阻塞成灾。
头,忽然痛起来。
韩武的声音忽远忽近:“宁欢?你怎么了……这么多冷汗……宁欢?宁欢?”
意识在逐渐失去,韩武的脸凑近,我却一点也看不见他的五官。那一张不断摇晃的脸是谁?面目模糊,没有五官,好可怕……
不,不要过来!
我用力去推,韩武身姿挺拔纹丝不动,反倒是我自己被力反弹退后几步,低头看见自己的脚步分明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这……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数不清的脸孔,扭曲着、狰狞着……那些容貌各异的脸孔全部都是小孩子的脸!
男孩的,女孩的,白皙的,蜜色的,一张张挤满在天花板上,排列出密密麻麻让人心生恐惧的脸孔海洋。
好冷……
好热……
感觉到身体里面血液在沸腾,在燃烧,可奇怪的是我自己伸手摸去,脸颊一片冰冷,我的体温不对劲。异于常人的低。
怎么会这么冷……
烧灼,炙烤。四肢百骸中流淌着的血液汹涌澎湃,像是接收到某种命令开始肆意地在身体里到处流窜,所过之处仿佛野火燎原,让我灵魂都战栗着。
冷,热,两种不相容的感觉在我的身上体现着,就好像重感冒的病人属于崩溃的边缘。
受不了了,好难受……
我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之际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视线迷糊之际我看见韩武那一张刻板的脸露出鲜少有的紧张和焦急。
“宁欢?”
“我……快去找……宋……”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全,我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混沌之中不断听见一个飘远的男声在呼唤我:宁欢,宁欢……我在地狱等你,永远等候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