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时,从身后传来了丁公公的声音。
皇上回头看他,“查出来了?”
丁公公轻轻点了点头,朝皇上比了个“七”字,又用嘴型说了个“林”。
皇上的目光更加幽暗,许久,竟然冷冷笑出了声,“母后,母后,真是一箭三雕的妙招啊!”
丁公公道:“皇上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皇上低喃,眸中的怨气恨不得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朕能怎么办?杀了她吗?!恐怕到时候,朕这江山都要不保!”
皇帝弑母,这要是传出去别说会在民间引起轰动,也正好给了萧王爷一个光明正大的造反理由。
他好容易得来的江山,岂会拱手让人?
太后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插手他的私事。
丁公公于是没再说话,低低叹息了声,只是那叹息很快就随着阳光花香打着尖儿飘散在了空气中。
后宫里眼线丛生,纵然皇上对浣月轩封锁了消息,也不能阻碍“宛妃有救”的消息飘到皇宫的各个角落。
昭华殿内,身着水红色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的美妇仰躺在紫檀木贵妃榻上,身边有粉色宫装的婢女半跪着替她在脸上按摩。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皮肤白皙,墨发垂散,一双媚眼似睁非睁,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媚态。
“贵妃娘娘,这玉露凝脂膏太医说了不能多用,您昨个儿晚上刚用过,今日便算了吧,奴婢替您仔细按按就好。”宫婢一边按摩,一边轻轻开口。
躺在贵妃榻上的美妇一听,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用,怎么能不用?你没听太后说过阵子又要选一批新的秀女充盈后宫了吗?本宫若是不在这脸上下点功夫,到时候如花美眷,皇上哪还能记得本宫?”
那宫婢仍然不死心,循循善诱,“可贺嬷嬷交代过,说这玉露凝脂膏是用七种毒花毒草制成,对身体是大损啊!”
端贵妃却毫不在意,“不过就是折损几年的性命,在这宫里,倘若不受宠那就是度日如年,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再者,不趁着本宫现在还未年老色衰,还有机会弥补,等到以后可就迟了。”
宫婢也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闻言,就不再说,伸手在一旁的紫砂嵌金盂里抠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乳膏,细细涂抹在了端贵妃脸上。
空气里有花香弥漫,据说那是七种毒花融合在一起散发出的香味。
花香愈浓,效果越强,同样,毒性也愈烈。
这时候,一位五十出头,穿了四季福禄蓝领褙子的老妇匆匆走近,二话不说就拍开宫婢的手,严厉道:“早说过不让你们给贵妃娘娘抹这些腌臜玩意儿,怎么就是不听,是想去跪五金石子路吗?”
五金石子路是宫里一道碎石铸成的小路,平日里就算穿了鞋在上面走都觉得扎人,如果用膝盖跪下去,那就会刺破皮肉,是很重的酷刑。
宫婢立刻吓白了脸色,忙跪下身求饶,“贺嬷嬷饶命,贺嬷嬷饶命!”
躺着闭目养神的端贵妃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慵懒道:“嬷嬷,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本宫的意思。”
贺嬷嬷气急,也不管端贵妃根本看不到,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娘娘!您还有心思做这些!相比较抓住皇上的心,自然是二皇子的前程更为重要!可现在,宛妃那女人就要醒过来了,到时候七皇子又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端贵妃的眼睛才猛地睁开,眸光清明,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慵懒之意。
“嬷嬷,此话当真?”她慢慢支起身子,沉吟着开口。
贺嬷嬷道:“老奴不敢有半句假话,说是那林马氏的祖父想出的主意。”
“马伯仲?”端贵妃眯了眯眼,神情有几分讽刺,“从前在太医院的时候就不是个善茬,没想到现在告老还乡了,还能跟我过不去!”
端贵妃从前没少收买过马老爷子为她害人、造假、撒谎,奈何马老爷子从来不为所动。
之后才五十“低龄”就提出告老还乡,归根究底是端贵妃在背后捣鬼罢了。
贺嬷嬷则叹气道:“现在可不是想马伯仲的事情,而是该想想,宛妃得救了,关于想将皇后和她一锅端了的事是不能实现了,但要是用点技巧,扳倒一个没有娘家支撑的皇后还是绰绰有余的。”
端贵妃微沉吟道:“那日七皇子出事,虽然的确是在坤宁宫发生的没错,皇后身上也的确有那种香料,但想要凭借这两点扳倒皇后是不可能的。皇后再没有娘家支撑,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她为人又宽仁和善,甚得民心,处置了她,只怕会引发朝臣和百姓不满。所以,还得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贺嬷嬷觉得端贵妃说得有理,便道:“娘娘,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那日坤宁宫发生的事情,虽然四公主没说,但老奴觉得,肯定与她和七公主有关。”
端贵妃幽暗了眸光,沉吟片刻道:“那就把她喊过来问问,记住,要讲究方法,这孩子不知道被什么蛊惑了,竟连我也疏了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