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怨过恨过,很想找到她,质问她到底置自己于何地,才能走得这般毫无留恋,连一句音讯都没有。
于是,他固执地开始找他,也不管会不会在老狐狸父亲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而开始疯狂地找他。
那时候,他丢开自己的所有,满心满眼只想找到她。
他马不停蹄地足足奔波了一个月,最后还是身边一个下属看不下去了,抬手敲晕了他。
也许那段时间,现在说来有些轻描淡写,但也只有他知道,当时的他是多么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流逝得无比缓慢,时间好似看不到尽头,也看不见她回来的希望。
或者,这个姑娘,曾经给他黑暗的生命岁月中,带来光明与希冀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昏迷中大睡了三天,醒来的席景鹤好似大彻大悟,在这个问题上彻底看通,不再继续寻找元晞,而是继续自己的大业。
什么大业?改朝换代,子替父权。
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的手段前所未有的狠辣。
而席子易,猝不及防。
也许席子易防备过他,但却挡不住席景鹤各方面手段的渗透,一直到最后,席子易才知道,跟了自己十几年,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白枭,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席景鹤,他的那个好儿子的人。
席景鹤甚至在他面前笑着说,谢谢当年他毫不留恋地送他去了训练岛,才让他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而事实上,白枭,还有席景鹤安插在他身边的无数人,大部分都是席景鹤在训练岛上认识的。
那时候,席景鹤不过才几岁的稚龄,却已经冷静地布置了一盘大棋,就是为了今天。
席景鹤原本就为此准备了很多年,他想象过无数次将席子易拉下马,看他落魄的模样。但他的动作却一直稳扎稳实,没有丝毫冒进躁动。
在没有确保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从来不会动手。
可是到了最后,他却提前发动了雷霆之势的攻击。
那时候,他的血液中好似流淌着不安的毁灭因子,让他的心底在咆哮着毁掉一切。
他不是放下了,而是将那份执念,放在了最心底。
而这份执念,也让他疯魔。
最后,席景鹤只能选择用鲜血和胜利,来堆砌填满心底的空虚。
所有挡在他路上的人都被毁灭,所有渺小的石子都被无情碾压。
持续了半年的狂风暴雨,最后终于平静。
以席子易落败告终。
而在这场父子之战中,成了池鱼的席家长老会,也算是见识到了席景鹤的厉害。虽然席景鹤也有忌惮,不敢随便动他们,可他们心里却开始畏惧席景鹤,一个个地迅速放下姿态,讨好地对待席景鹤,生怕这阎王一个不高兴,顺带屠了他们。
对于席景鹤来说,这场战争,结局皆大欢喜。
他一直想象的画面实现了——
席子易被他关到了一个小岛上,了此残生。
这个岛不会缺少任何衣食,也不会少了服侍席子易的人,但那只是一座大监狱,不会允许席子易离开岛上一步。
毕竟作为人子,席景鹤还是做不出来弑父这种丧尽天伦的事情,便用了这种手段,让他的好父亲提前养老去了。
事实上,对于无比渴求权力的席子易来说,被关在岛上,像个米虫似的养着,比死亡痛苦多了。
他不畏惧死亡,却畏惧自己的雄心壮志被一点一点地磨去,最后变得颓废无能。
席景鹤了解他。
可是,就算席景鹤成了最大的赢家,从席少变成了席爷,他也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越发的空虚和茫然。
最后,他选择离开江州,来到了京城。
好友祁静然在元晞的离开之后,两人之间因此生出的一丝丝间隙荡然无存,仍然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也随着他回到了京城。
一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席景鹤的车子停在军区医院前面,看到那个许久不见的熟悉姑娘,步履轻巧地从医院大门走出,忽然有了一种时光转瞬即逝,而她却还停留在原地的感觉。
她跟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变得好似只是他。
席景鹤想要推开车门走下去。
就算他不知道说什么,但他也想要站到她的面前……
让她看到自己。
那个时候,她的眼中会不会有一丝的愧疚和惊讶?或者说,她会不会在阔别一年再看到自己后,而流露出几分惊喜?
可到了最后,席景鹤却一直没有动。
元晞的离开折碎了他的所有骄傲,就算他在其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席爷,但在她面前,他却永远只是弱的一方。
正如那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谁先爱,谁爱得更多,谁就输了。
在元晞与席景鹤的战场上,席景鹤从一开始便输得一塌涂地。
……
席景鹤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轻轻踩着油门,跟在元晞不远处的身后,而自己则像是个痴男,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在心底无数次地勾勒过她的背影,现在亲眼看见,却显得平静。
他嘲笑自己的举动,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调头离开。
呵,走啊,席景鹤,留在这里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站在她面前?
她离开不告诉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本来席景鹤就不是她的什么人,既不是男友,也不是朋友,顶多算是一个追求者,还是一个不屑看一眼的追求者。
“嗤。”席景鹤停住了车,紧紧捏着方向盘,闭上了眼。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恨过她,现在也是一样。
当席景鹤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元晞就站在街边不远处的地方,隔着来往的行人,遥遥地看着她,目光定定的,清明中带着淡然,好似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感觉。
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如此的明亮,是光芒照亮了阴霾,是温暖驱散了寒冷。
他抬眼,便与她对视。
那一瞬间,时间停止,空间静滞。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