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言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很随意,完全没把眼前的剑放在眼里。
杨东想到晓梦,的确,现在还不能杀田言,王语嫣虽然是恋人,但晓梦救过自己的命,自己总不能为了恋人,救命之恩都忘了吧?那自己成什么了?
“第三,荧惑之石在蚩尤堂手上,并不是好事,相信这一点杨堂主十分明白,吕雉手段隐秘,我们不能发现蛛丝马迹,但是不代表我们烈山堂与神农堂的人都是傻子,就算没有证据,蚩尤堂也会立即变成公敌。
以蚩尤堂的实力,加上一个不愿意农家内战的墨家,真的能抵挡神农堂与烈山堂两方的碾压吗?
所以无论杨堂主是否有心荧惑之石,此时也应该交出来,而杀了我,杨堂主就完全覆水难收,进退维谷。”
杨东沉默着,听了吕雉说的话,虽然手上举着剑,但之前的杀意早已消退,不可能对田言下得去手。
“最后再加一句,杨堂主,如果我会利用你是墨家巨子的事,会把你叫来谈判,然后告诉你我知道你是墨家巨子吗?
小女子被外人称作农家第一智囊,就算名不副实,杨堂主也不会我有这么傻吧?现在在这里面临杨堂主和仙梦公主的围攻,对我有什么好处?
而宣扬杨堂主是墨家巨子,让杨堂主成为帝国的死敌,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没有利益的事,又有谁愿意去做?”
“唰”地一声,月影剑还鞘,杨东道:“你赢了,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还是没说服我将荧惑之石给你。”面对田言的智慧强势,杨东不得不认输,比机关算计,杨东自知还差田言得远。
田言却没立即说话,突然手撑在地上站起来,一旁的田赐立即上前扶住她。
田言向田赐摆摆手,示意田赐松开自己,向杨东深深拜了一礼,病躯弯腰成九十度,极尽恭谨。
“田小姐,这是做什么?”杨东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田言,此时田言占尽优势,就算拜礼,也是自己给她拜吧?
“田言此来,实为保我和田赐的性命。”田言突然道,神色变得与刚才完全不一样,从从容不迫变得凄楚哀怨,好像遭受极大危机一般。
杨东道:“小姐说笑了吧?田言小姐是农家第一智囊,你弟弟田赐是农家第一剑客,你们一文一武,可谓天下无双,再加上偌大的烈山堂,怎么可能还有人威胁到你们的性命?难道田言小姐想装可怜,让我施舍荧惑之石?这并非田言小姐的风格吧?”
田言长叹一口气,看着对面山上的树木摇曳,隐藏的天空好像压在山顶一般,黯淡而阴郁。
“我刚才说过,现在农家六堂,就像一名棋手摆弄的棋子,我们已经不可能脱离棋局,每一个农家弟子,都要进入内斗的漩涡之中。
这也是我这次愿意出山,帮助二叔夺取侠魁之位的原因,因为我们不去夺,那朱家也会把我们烈山堂视为眼中钉。
一旦烈山堂败亡,我和田赐都会粉身碎骨,当上侠魁的朱家,绝不会容许有农家内部威胁他的势力和人,而我作为烈山堂的少主,又被称为什么农家第一智囊,就是他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田赐这个农家第一剑客,当然也无法幸免。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让烈山堂击败神农堂,一统六堂,只有这样,我和田赐才有一条生路。”
“似乎这里并不需要我。”杨东道。
“杨堂主认为,我二叔当上侠魁,第一个要杀的人是谁?”田言突然看向杨东问道。
“当然是朱家。”杨东立即道。
“第二呢?”
“第二?刘季?司徒万里?谁知道呢,到时候看田虎想先清理神农堂哪个重要人物吧。”杨东道。
“不,田虎要杀的人,是我,还有田赐,甚至我们先于朱家,是田虎第一个要杀的人。”田言道。
杨东神色一怔:“田虎杀你们?他是你们的二叔啊,而且你把烈山堂堂主位置让给他,还让他去竞争侠魁了啊?”
“这么说,杨堂主相信亲情?”田言有些好笑地看着杨东。
“我相信,你也相信,否则你怎么会这么用心保护你弟弟?”杨东道。
“那是田赐,但是田虎与我们姐弟之间,没有亲情,就算有,也抵不过权力的衡量。”田言轻出一口气道:“我是烈山堂的少主,又是农家第一智囊,在烈山堂有一定威望,堂中弟子多有不满田虎执掌大权的。
这些田虎心知肚明,只是他知道,此时还不是杀我的时候,第一,他还要利用我为他出主意打败朱家,其次,朱家存在一天,他就不敢得罪我爹留下的旧部,杀了我,必然引起烈山堂震动,实力受损,只会被朱家占便宜。
所以我和田赐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朱家死后呢?二叔还会容许我的存在吗?我爹死了,二叔没有悲痛,表面的暴怒,不过是为后面执掌烈山堂和夺取侠魁之位做准备,第一件事不是给我父亲发丧,而是借机聚拢烈山堂势力,参与荧惑之石的争夺。
一旦二叔当上侠魁,怎么可能还有我和弟弟的活路?甚至……”田言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悲戚地道:“甚至我怀疑,我爹的死,也与二叔有关。”
杨东凝眉,田言说得的确有道理,从田虎的行为看,他对荧惑之石太执着了,而他对田言和田赐的感情几乎没有,从力劝田言出山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只有荧惑之石和侠魁大位。
这样的人当上侠魁,田言和田赐作为田猛的儿女,很可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杨东没想到田言这么早就已经防备上了二叔田虎,他原本还以为田言这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只是智慧,能料敌机先,能机关算尽,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同样不缺乏情商,她能分析出周围每一个人的想法。
包括朱家,包括田虎,也包括杨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