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呢?”
此言一出,罗尼冷笑一声,奥勒修重重地叹气,特卢迪达则搓了搓手,摆出无奈的表情。
泰尔斯感觉到,大公与伦巴之间,仿佛有一层东西彻底破碎了。
他知道,那层东西叫做“默契”,也叫“规则”。
现在开始,场面和局势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滑去。
泰尔斯不由得收紧了呼吸。
“查曼,想清楚后果,且不论两败俱伤,哪怕你把我们都杀死在这里,”莱科大公不慌不忙,仿佛眼前不过是一场练兵:“你又该拿什么面对里斯班首相,面对此刻的龙霄城,面对整个埃克斯特呢?”
伦巴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但你们逼得我无从选择。”
奥勒修大公向前一步。
“锵!”奥勒修一把抽出腰间的那把双手重剑。
络腮胡子的大公叹了一口气:“不仅仅你会变成众矢之的,我们死后的埃克斯特也会一片混乱,你什么也得不到,什么都做不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泰尔斯看着那柄差点把自己抹了脖子的重剑,眉头微弯。
“我想,我们如果能达成妥协……”特卢迪达大公试探着问道。
“我已经抛弃无用的幻想了。”只听伦巴冷冷道:
“弑君也好,不敬也罢——你们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之后,无论找到什么理由,都不会放过我的。”
“无论是因为我打破了共治誓约,还是因为那个小屁孩的胡言乱语。”
“哪怕我在废墟中失去一切……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懦夫。”绑好了头发的罗尼大公简单地回答,同时抽出自己的武器——一柄寒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锋利长剑。
他跟奥勒修并排站着,凝重地面对伦巴。
伦巴转向泰尔斯,甩动着佩剑,眯起眼睛:
“至于你,我会给你最符合身份的下场的,泰尔斯·璨星王子。”
真是……掀得一手好棋盘啊。
泰尔斯无奈地呼了一口气。
现在……要收场的话……
“到我身后来,泰尔斯王子,塞尔玛女士,”莱科大公看着伦巴的表情,轻笑一声,“我虽然老朽不堪,但也是个北地人。”
“在我倒下之前。”
“没人能伤害你们。”
老大公缓缓起身,话语里蕴藏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他从怀里抽出一柄名贵的短刀,仿佛刚刚苏醒的巨兽。
泰尔斯报以一个微笑。
特卢迪达叹了一口气,握着腰间的短剑,却站得更远了一些:“我讨厌今天。”
场中,罗尼、奥勒修与伦巴三人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
“据说你哥哥站着不动让你扎了三下,你才杀死他?”罗尼轻蔑地晃动手里的佩剑,毫不忌惮地挑衅伦巴。
伦巴微微挑眉,手上的佩剑反射寒光。
“但我们可不会束手就擒,”祈远城大公哼笑一声:“以一敌二……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了么,查曼?”
奥勒修双手持剑,脸色严肃,一语不发。
“你在开玩笑吗?”伦巴似乎丝毫不受话语影响,进入战斗状态的他显得异常冷静:
“从十二年前的那天起,我每一秒都做好了准备。”
他们的剑锋指向彼此,像最真诚的北地人那样——毫不留情。
那一刻,泰尔斯不自觉地瞥向塞尔玛:女孩脸色发白,但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怯懦和恐慌,只是平静地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仿佛在大公们面前说出的那番话,为她增加了不少胆量。
看着她的表情,泰尔斯心里的紧张突然下去了不少。
就在此时,泰尔斯的耳边也响起了艾希达的声音:“现在,你需要我了吗?”
“我也只问最后一遍——戮魂枪发现我了,我必须马上走。”
带着满心的烦闷,泰尔斯也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身边的塞尔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泰尔斯轻轻地闭上眼睛。
他妈的。
他握住了拳头。
真是够了。
你们……
你们这些……
下一秒。
奥勒修和罗尼都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眼露凶光的伦巴缓缓张开嘴巴:“全军听令——”
厅外的兵刃碰撞声顿时如海风般此起彼伏地响起。
只听黑沙大公暴喝道:
“杀光他……”
就在此刻,一个稚嫩的男声突兀地响彻大厅——
“够了吗!”
这道声音之响亮刺耳,甚至截断了伦巴的话。
大公们齐齐一愣,回过头去。
在所有人呆愣的目光下,不知何时,星辰的第二王子,泰尔斯·璨星殿下已经爬上了长方桌。
此时此刻,顶着满头的炭灰,王子一边跺脚,一边挥舞着他小小的拳头,脸孔扭曲,咬牙切齿地对着整个大厅的人们大叫道:
“你们这些粗鲁、暴戾、愚蠢、冲动、变态、没文化、没礼貌、没教养、装模作样、自以为是、自说自话、一天到晚只知道突突突、打打打、杀杀杀、干干干的北方佬!”
“都给我仔仔细细地听好了!”
那个瞬间,被前所未有、劈头盖脸骂了一番的大公们似乎反应不过来,齐齐惊愕地看着泰尔斯。
烦闷和不耐漫上王子的心头。
泰尔斯一口气喊出悠长的话,弯下腰按住膝盖,痛苦地喘了两口气——狱河之罪从他的声带处褪走。
桌子下,塞尔玛傻傻地看着他。
“我,”泰尔斯深吸一口气,重新直起腰,痛苦地敲了敲喊话过度而发疼的胸口,看着死死盯着他的大公们:“我有个主意……”
“比起两败俱伤的结局……要好上不少。”